一想到那双笑得开怀、眼底满是畅快的眸子,楚山楹恨不得挖出来解气!
她望着母亲看向自己时那幸福的神情,一时无言。
楚山楹闷闷不乐地坐在椅子上,不再言语。
她一整日都郁郁寡欢,与父母用过晚膳后,便蔫声告退。
她回到房中,在梳妆台前支着下巴,望向窗外夜空。
今夜无云,星子在墨色夜空格外亮眼。她看得出神,喃喃自语。
“一颗星。”
——‘小姐眼高于顶,也不知那宋将军府哪里不得她青眼?’
“两颗星。”
——‘夫郎优秀,又心系着你,婆家就在对门,知根知底的。你嫁过去,娘也就放心了。’
“三颗星。”
——‘那便是宋将军的未婚娘子?我听张家小姐说,她不是个好相与的。’
…
都言“满天星斗”,其实也不尽然。
否则她将所见之处的星子都数得干净,脑子里那些人的话怎么仍在继续?
一句两句的,竟比满天繁星都要多。
楚山楹心底兀自冒出一团无名怒火,烧得她浑身燥热不堪。
有一股热流自脚底升起,很快席卷她全身。
她想发泄,她想砸东西。
于是乎,她也这般做了。
“啪”的一声脆响,杯盏四分五裂,静静躺在地上。楚山楹冷眼瞧了许久,积压许久的怒火总算得到了些纾解。
她长长吁出一口胸中郁气,扬声道:“来人。”
话音刚落,一女奴便低垂着眼走进,低声唤道:“小姐。”
她便是今日在庭院出声请示的女奴,亦是楚山楹的贴身侍女,朝露。
“收拾一下。”
“是。”
朝露寻了把扫帚,低垂着脑袋,双手握着柄,认真地将洒落的碎片聚在一处。
楚山楹侧身坐在绣墩上,一手搭于梳妆台支着自己的侧脸,借着微弱月华,百无聊赖地看着朝露。
她这个角度,只能望见朝露饱满光洁的额头,与浓密的睫毛。
朝露总是如此,安静、妥帖,像一道没有情绪、只会跟在自己身后的影子。
楚山楹视线下移,昂贵的杯盏哪怕破损,也在黑夜中散发着无比莹润的光泽。
她如今的处境,也与这破陶瓷差不到哪儿去了……
陶瓷尚且还能绽放光芒,她么,倒是很快便能在大家的期待下,成“宋夫人”了。
楚山楹低头笑出声,心底无端地涌上一股疲惫。她又将视线放回朝露身上,也就只有朝露,是从头到尾都属于她的了。
朝露,又是何时跟着她的?
她思绪飘着,终于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寒冬寻到了朝露的身影。
寒冬腊月,绒雪厚厚地覆在京城之中,像铺了一层白绒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