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璎更震惊了。
到底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凌青对自己下手很熟练,伤口很浅,很快就不再流血。凌青给自己熟练而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和衣躺进了被窝:
“睡吧。”
齐璎一时没有动作,她半信半疑地盯着床中那小滩血。
啥意思?拿床单当抹布啊?
但是这个位置……还让齐璎想起了每个月月信侧漏的早上。
齐璎不明所以地跟着凌青抖抖被褥,准备躺下。
但那摊血还是让她抓心挠肝,心痒难耐,坐立难安。
“那……那个,夫君啊。”
“嗯?”
“你知道床单上的血有多难洗吗?”
凌青转过头来,眉头微蹙,似乎一时不能理解齐璎在说什么,但几秒后,脸色却渐渐舒展开,似乎带了一丝玩味:
“哦?那夫人可有指教?”
看凌青似乎很愿意耐心学习的样子,齐璎好为人师的情绪立马就上来了:
“首先,必须要立刻洗!来人啊——!!”
*
镇国公府,三少爷的新婚之夜,当睡眼惺忪的奴婢们看到三少奶奶自己背着染血的床单出房门时,都惊呆了。
更令人震惊的是,三少爷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边走边听她滔滔不绝:
“……必须要用冷水才行,否则反倒更难洗,实在不行,可以加点盐……”
新婚之夜,少奶奶背着落红招摇过府,这……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有年长的嬷嬷当场就晕了,小厮们都纷纷跑回房,祈求没被少爷看见。剩下勉强能站稳的奴婢们,都颤颤巍巍地跟着,个个将头埋得低低的,红得似煮熟的虾子。
可知道三少爷喜怒无常的阎王性格,愣是没人敢多说一句话。
只有齐璎将床单浸泡到水中,三少爷似是觉得有趣,试着上手揉搓时,三少爷的嬷嬷才跪着上前阻拦:“三少爷贵体,怎可沾水啊!”
“就是就是,你没洗过笨手笨脚的,我来我来。”
“这……”嬷嬷慌慌张张地想,这也不合规矩啊!
齐璎接过床单,一边搓着,一边又教凌青揉搓的姿势、应该用哪里发力。
凌青认真地看着,竟不知不觉地缓缓露出一丝笑容。
这让老嬷嬷简直泪流满面:“三少爷……很久没这么笑过了……”
齐璎正好偏头看着,发现在凌青笑的那一瞬间,锐利的骨相都柔和了,几缕碎发更衬得他双眸柔情如水,脸上平白展露了几分少年意气。
齐璎也似有所感,会心一笑。
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心中酸涩,低头继续搓洗起床单来。
凌青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笑了。
他看血渍顺着水缓缓流走,床单逐渐洁净,只觉得这三年来,他那本早已僵硬麻木的躯壳,也开始苏醒流动,第一次有了微微的畅快之感。
凌青满意地上下打量着齐璎,看她动作娴熟地洗去血迹。
这个女人,果然是南炽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