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逸则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目光在崇宫澪绯红的脸色和空荡荡的矮凳之间逡巡了一圈,脸上露出了某种混合着震惊、了然和一点点羡慕的复杂表情。
他压低声音,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音量嘟囔:“不会吧……那个面瘫冰山……居然真的……唔哇……太可怕了……”
炭治郎无心的话语,如同一颗投入看似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崇宫澪的心底激起了层层叠叠、难以平息的涟漪。
连旁人都能如此清晰地感知到了吗?
他们之间气息上的交织与融合,已经到了连嗅觉超常的炭治郎都能轻易辨别的程度?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涌起一丝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悸动,但紧随其后的,是更强烈的无所适从和羞窘。仿佛一直小心翼翼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东西,突然被一盏过于明亮的灯照了个透彻。
……
午后,蝴蝶忍照例来为她施针换药。纤细的银针精准地刺入穴位,带来阵阵酸胀感。
“富冈先生最近,似乎成了蝶屋的常客呢。”她的声音如同春风拂过琴弦,却让崇宫澪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蝴蝶忍仿佛没有察觉,继续用她那温和却总能精准戳中人心的语气说道:“来的次数,都快赶上他去训练场的频率了。真是……‘关心’同僚啊。”
那个短暂的停顿和微微加重的“关心”二字,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在了崇宫澪最敏感的心尖上。
崇宫澪垂下眼睫,盯着被面上淡雅的蝶纹,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阳光下审视的标本,所有的心思都无所遁形。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发现任何言辞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忍小姐。”
蝴蝶忍看着她通红的耳根,了然地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但那双眼睛里分明写着“我都明白”几个字。她没有再继续追问,若无其事地继续手中的治疗。
但这种温柔却又不容逃避的“审视”,远比任何直接的逼问或调侃,都更让崇宫澪感到心跳失序,面颊发烫,仿佛心底所有秘密都在阳光下纤毫毕现。
……
而最大的“风暴”,毫无预兆地在蝴蝶忍走后降临。
午后的静谧被走廊上沉稳却略显滞重的脚步声打破。那脚步声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甚至压过了拐杖叩击地面的“笃笃”声。
崇宫澪正靠着枕头,小口喝着护理员送来的米粥。
病房门被一只大手略显急切地推开。
炼狱杏寿郎的身影,如同一轮骤然闯入室内的烈日,瞬间驱散了所有的沉郁。
他显然是从病床上强行过来的,身上还穿着宽松的病号服,外面随意披着那件标志性的火焰纹羽织。
他左臂吊在胸前,右腋下紧紧夹着一根粗糙的木制拐杖,他的每一次移动都会因牵动伤口而产生痛苦,但那双金红色的眼眸,却燃烧着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炽亮灼热的光芒!
“唔姆!崇宫!”
他洪亮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小小的病房内炸响,震得窗棂似乎都在微微颤动。
他无视了身后一脸担忧、试图搀扶他的隐队员,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和那根拐杖,大步走到了崇宫澪的床前。
巨大的身影投下,将倚在床头的崇宫澪完全笼罩。他站定,胸膛因为急促的呼吸和激动而微微起伏。目光如同两簇实质的火焰,牢牢锁定在崇宫澪苍白而错愕的脸上。
“崇宫小姐!”他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洪亮,“这份恩情!炼狱杏寿郎,永世不忘!”
他微微前倾了身体,尽管这个动作让他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但他毫不在意,目光灼灼,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也一并燃烧,化作感激传递过来。
“你不仅在那辆列车上,守护了全车的乘客!你更是在最后……”他的声音在这里有了一瞬间的凝滞,金红色的眼眸中仿佛再次倒映出那片血肉地狱和猗窝座冰冷的拳锋。
“……在最后,从那个怪物的手中,硬生生保住了我的性命!”
“我听到了!灶门少年告诉我了!在我意识沉沦,几乎要被黑暗吞噬的时候!”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咆哮的激动,“是你!用了我无法理解的、代价巨大的秘法!强行扭转了必死的局面!”
“砰”的一声,他竟松开了拄着拐杖的右手,任由拐杖倒地,单凭右腿和左臂的支撑,对着床上的崇宫澪,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份以命相搏的恩义!重于泰山!”他低着头,洪亮的声音因这个姿势而显得有些沉闷,却更加震撼人心,“我此生此世,铭记于心,绝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