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训练场边那场“识别”与“例外”的对话后,崇宫澪与富冈义勇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柔软。
那种默契不再仅限于无声的饭盒交接或廊下短暂的目光交汇,而是化作了一种更踏实温暖的底色,浸润在日常的每一次擦肩、每一句简短的交谈里。
然而,无限列车一役留下的,除了情感的升华,还有更现实的烙印。
晨光再次洒满蝶屋庭院时,崇宫澪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前往药房,而是在廊下驻足,望向远处连绵的山峦。
她的身体在蝴蝶忍的精心调理和自身强悍的恢复力下,已基本痊愈,连最顽固的内伤反噬也趋于平稳。
但每当她独自静立,闭上眼睛,指尖仿佛仍能感受到那日濒死时,身体被剧痛与冰冷一寸寸吞噬的无力感。
太弱了。
这个认知,像一根细刺,扎在她心头。
作为医者,她能救死扶伤,能以精妙的毒术与蛊术扭转战局。但当她直面猗窝座那般纯粹的、压倒性的暴力时,她所有的知识与技巧,都显得如此脆弱。
若非炼狱杏寿郎豁出性命的抵挡,以及那不计代价的“借命阵”,她甚至连干扰对方一拳都做不到,更遑论保护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她需要变强。不是成为像柱那样冲锋陷阵的剑士,而是至少要有足以自保、支撑到她施展医术或逃离险境的体力与反应能力。她不能再成为任何人的拖累,更不能让那日濒死时,想着“再也见不到他”的恐惧和遗憾重演。
可是,该怎么做?常规的队士训练显然不适合她,她的体质和战斗方式与剑士们截然不同。她需要的是更高效、更有针对性的方法,最好还能结合她对人体和呼吸法的理解……
一个身影,自然而然地浮现在她脑海。
那个在训练场上,能精准控制每一分力道、每一次呼吸,将身体机能磨砺到极致的男人。那个能用最简洁的方式,指出问题核心的男人。那个……在她濒死归来后,用颤抖的声音说她“说话不算话”,又用沉默却坚实的温暖包裹住她冰冷的男人。
找他,是最自然,也最令她心跳加速的选择。
可是……让他教自己?这个念头让崇宫澪微微抿唇。富冈义勇并非培育师,教导他人(尤其是非剑士)更非他的职责。他那样有边界感、惜字如金的性格,会愿意将时间花费在这上面吗?更何况,主动提出这样的请求,似乎也带着某种超越现有关系的、近乎撒娇的依赖……
她有些踌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廊柱光滑的木纹。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廊道另一头传来。那步伐的节奏、落地的轻重,早已刻入她的感知。
崇宫澪回头,正看到富冈义勇朝这边走来。他似乎是刚结束清晨的巡视或基础修炼,深蓝色的队服外套着那件标志性的左右花纹不同的羽织,额发被薄汗微微浸湿,几缕贴在额角,冰蓝色的眼眸在穿透庭院的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澈,像是山巅融化的雪水。
两人目光相遇,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脚步却未停,准备像往常一样径直走过——大概是去找蝴蝶忍商议物资调配或伤员情况。
“富冈先生。”崇宫澪几乎是下意识地叫住了他。声音比预想的要轻,却足够清晰。
富冈义勇停下脚步,转过身,安静地看着她,等待下文。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是专注的,表明他在听。
晨光斜斜地映在她脸上,照亮了她微微蹙起的眉心和略显犹豫的唇线。她深吸一口气,抛开了那些无谓的纠结。面对他,或许直接坦诚才是最好的方式。
“我……有个不情之请。”她开口,声音恢复了医者惯有的冷静清晰,但细听之下,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是关于训练的事。”
富冈义勇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眼神里的询问意味更浓。他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块沉默的礁石,等待潮水将话语带来。
“无限列车之后,”崇宫澪没有回避那场惨烈的战斗,“我意识到,仅凭医术和毒术,在真正纯粹的暴力危机面前,自保能力远远不够。我需要提升体能、基础反应和……在极端情况下的生存与移动能力。”
她顿了顿,迎上他专注的目光,那目光如同静水深潭,能吸纳所有纷乱的情绪,让她也渐渐镇定下来。“我知道这并非您的职责,也知道我的体质、发力方式与剑士们截然不同。但我想,如果能有更高效、更有针对性的方法,结合我对人体结构、经络运行和呼吸节奏的理解,或许……”
她没有直接说“请你教我”,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她的眼神里带着恳切,也带着属于“崇宫澪”那份不容置疑的认真。
富冈义勇沉默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在她提及“自保能力不足”和“无限列车”时,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暗流,像是平静湖面下骤然涌动的寒流。
那场战斗的结局,炼狱的重伤与她濒死的苍白,对他而言同样刻骨铭心。他握刀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