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紧——!!!”
炼狱杏寿郎的吼声如同撕裂黑暗的最后的壁垒,在失控列车疯狂咆哮的洪流中炸响。
下一秒,天旋地转。
时间仿佛被拉长,又被狠狠压缩。
违反一切物理常识的离心力,如同无形的巨手,将车厢内一切未固定的物体狠狠抛向空中!
座椅、行李、碎裂的玻璃、甚至昏迷乘客的身体——全都化作失重的炮弹,在狭窄空间内疯狂碰撞、翻滚!
“轰——哗啦啦!!!”
钢铁车体扭曲撕裂的尖啸,混合着玻璃成片爆裂的炸音,形成了毁灭的交响。即使大部分乘客仍在梦境中沉沦,他们的身体依旧本能地发出恐惧的惊叫,与钢铁的哀鸣混杂在一起,奏响了坠毁的前奏。
崇宫澪在身体被甩离地面的瞬间,几乎凭借医者保护器械的本能,用整个上半身死死护住胸前的药箱,同时右手以极限角度伸出,五指死死抠进身旁一根扭曲变形、但尚未完全脱落的金属行李架边缘!
“呃——!”
巨大的撕扯力几乎要让她肩关节脱臼!指甲在冰冷的金属上刮出刺耳的声响,瞬间翻卷、渗血。但她咬紧牙关,任由自己的身体在失控的翻滚中像破布娃娃般狠狠撞向车厢壁、撞向飞来的杂物!
砰!咚!哐!
每一次撞击都带来骨骼闷响和剧痛,眼前金星乱冒,视野边缘迅速被黑暗侵蚀。但她护着药箱的手臂没有松一丝一毫——那里面,是此刻所有人活下去的最后希望。
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翻滚和撞击,时间感彻底丧失。
然后——
“砰!轰隆——!!!嘎吱……轰……”
一连串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伴随着大地传来的、令人五脏六腑都移位般的恐怖震动!
无限列车这头脱缰的钢铁巨兽,耗尽了最后的动能,以近乎侧翻的姿态,在荒野上犁出一道数十米的、触目惊心的沟壑,卷起漫天尘土与碎片组成的灰黄色巨浪,最终,在一片狼藉中,彻底停了下来。
死寂。
不是宁静,而是劫后余生、大脑尚未处理完巨大冲击的真空般的死寂。
耳中只有尖锐的嗡鸣。鼻腔里充斥着尘土、血腥、机油和焦糊的混合气味。
然后,声音才渐渐回归——
金属冷却收缩时发出的、细微而持续的“滋滋”声;尘埃和碎屑“簌簌”落定的轻响;远处,不知哪节车厢传来压抑的、痛苦的呻吟;以及,渐渐增多的、从沉睡中被剧痛和惊恐强行拽醒的乘客们带着哭腔的惊呼和啜泣。
“咳……咳咳……”
崇宫澪从一堆扭曲的座椅残骸和破碎的木质碎片中挣扎着,一点点撑起身体。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右肩传来韧带撕裂般的锐痛,左肋恐怕有骨裂,额角温热的液体缓缓流下,模糊了视线。
但她第一反应,是低头看向怀中。
药箱——那个陈旧的、陪伴她走过无数战场的木箱——此刻布满了新的凹痕和刮擦,锁扣有些变形,但……结构完好。
她颤抖着手打开一条缝隙,里面瓶罐碰撞,但并无破碎的清脆声。最重要的几样,都还在。
她松了口气,这口气却牵动了胸腹的伤处,引得一阵剧烈咳嗽。
用袖子狠狠抹去糊住眼睛的血污,她强迫自己抬起沉重的头颅,湛蓝色的眼眸迅速扫过四周——
地狱般的景象,以另一种形式呈现。
车厢因侧翻而彻底变形。原本的墙壁变成了倾斜的“地板”,天花板则扭曲地压在侧面,像被巨手揉捏过的铁皮罐头。
只有几处尚未熄灭的应急灯和窗外惨淡的月光,从破碎的车窗、撕裂的车顶裂缝中艰难透入,在尚未落定的尘埃中形成一道道昏黄摇曳的光柱,照亮了漂浮的微尘和……飞溅各处的深色血迹。
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血腥味,混合着尘埃的土腥气。
“炭治郎!善逸!伊之助!炼狱先生——!”她提高声音呼喊,声音在扭曲的金属空间里回荡,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唔……澪小姐……我们……没事……”炭治郎虚弱但清晰的声音,从一堆翻倒的座椅后方传来。
他和伊之助互相搀扶着,从杂物堆里摇摇晃晃地站起。两人都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满身是暗红与灰黑交织的污渍。
炭治郎一只手死死捂着小腹——那里,队服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指缝间仍有鲜血在不断渗出,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依旧努力维持着清明。
伊之助的头套歪到了一边,露出半张沾满血污的俊朗侧脸,嘴角破了,还在渗血,但他那双眼睛里的凶悍与不屈,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