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伤势慢慢好转,崇宫澪发现自己开始不自觉地期待清晨的到来。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纸窗,她会下意识地屏息凝神,等待着门口光影那轻微的变幻,等待着那股清冽如雪松的气息。
她在等待。
等待那熟悉的身影轮廓,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光影变幻的边缘;
等待那股清冽如雪后松针、干净似山涧寒泉的气息,悄然侵入弥漫着草药苦涩气味的空气,带来一丝属于外界的凛冽。
富冈义勇的到访,已不知不觉成了她漫长康复期里,一个沉默却异常坚定的仪式。
他依旧惜字如金。
有时,他会带来一小束还带着清晨露水的药草或坚韧的叶片,它们其貌不扬,却往往有着止血、镇痛或宁神的效用。
他将它们轻轻放在窗台,有时会用指尖拂去叶片上的水珠,动作细致得与他平日的冷硬形象格格不入。
有时,他什么都不带,只是在那张固定的矮凳上坐下。背脊挺直如永不弯曲的刀,侧脸轮廓在晨光中显得愈发冷峻。
他就那样安静地望着窗外逐渐明亮的天空,或庭院中随风轻摇的草木,仿佛只是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独处。但那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陪伴。
最让她心头微颤的,是喝药的时刻。
当护理员将温热的药碗放下,他会默不作声地伸手,用指背极快地碰一下碗壁。
若是热度恰好,他便收回手,沉默地退开。若药汁微凉,他会一言不发地端起碗,转身出去,片刻后端回重新温过的、碗口氤氲着白气的药汤。他会站在那里,平静地看着她,直到她准备好,才稳稳地将碗递到她唇边。
他的所有行动都直接、笨拙、不带任何修饰或言语铺陈,就像他挥出的刀,简洁高效,直指目标。
然而,正是这份沉默的、日复一日的坚持,如同最温柔的滴水,一点点侵蚀着崇宫澪心中因那日失态而筑起的羞赧壁垒。
她不再需要假装沉睡来应对他的到来,也能逐渐在他那沉默的注视下,坦然地承受那份无声的关怀。
一种无需言语交流的安宁与默契,如同溪水般在两人之间缓缓流淌。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便足以传递许多未曾言明的信息。
她以为,这份小心翼翼维持的、仅限于这间静谧病房内的平衡,可以持续得更久一些。
然而,外界的声音与目光终究会穿透这暂时的宁静。
这天上午,阳光正好,纸门被轻轻拉开,带进一阵活泼的气息。
“澪小姐!早上好!”
炭治郎元气十足的声音率先响起。少年赤红的眼眸清澈明亮,脸上带着大病初愈后的红润与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
他身后的善逸探头探脑,眼神里还有些许畏缩,但气色显然好了许多。伊之助则直接大踏步走了进来,头套虽然歪着,但那股精力过剩的劲儿已然恢复。
三个少年的伤势在蝶屋的精心照料下,已然好了大半。
“你们来了。”崇宫澪靠在软枕上,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目光扫过他们,“看起来恢复得不错。”
“是!多亏了蝶屋的大家,还有澪小姐之前的照顾!”炭治郎用力点头,走到近前。他习惯性地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确认病房内的空气。
随即,那双总是过于敏锐的鼻子轻轻动了动,赤红的眼眸中掠过一丝疑惑。
他看向崇宫澪,语气自然而直接:“咦?澪小姐,感觉房间里……有股让人很安心的味道。”
他皱了皱鼻子,似乎在仔细分辨:“和义勇先生身上的味道好像……清清凉凉的,像雪后的树林。而且……”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困惑与了然的奇妙表情,“这种味道……和您身上药草的味道混在一起了,感觉很温暖,很平静呢。就像……嗯,就像两种不同的线,很自然地编织在一起了。”
“唰”的一下,滚烫的热意瞬间从崇宫澪的耳根蔓延到整个脸颊,连脖颈都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盖在身上的薄被边缘,指尖微微发白,几乎不敢去迎接炭治郎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
“啊?健太郎你在说什么啊?”伊之助大大咧咧地环顾四周,头套下的鼻子也用力嗅了嗅,,“哪里有什么奇怪的味道?本大爷只闻到苦苦的药味!难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