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
崇宫澪缓缓收回视线。
“你们说得没错。”她终于开口,声音平稳,“我确实,在他身上投注了比往常更多的注意。”
烈崧瞪大眼睛,仿佛第一天认识她:“你承认了?”
律司挑眉:“这可不常见。”
绮玄则饶有兴致地问:“理由呢?”
崇宫澪思索了很短的一瞬,像是在为某个本能寻找合适的词语。
“……一开始,只是样本。”她道,“他身上叠加了太多有趣的变量,对鬼与人都有独特的认知,又背负着某种近乎自毁的守护执念。”
“后来呢?”绮玄追问。
“后来——”崇宫澪的声音微不可闻地低了一度,“后来我发现,若这一枚子在棋盘上折断,整盘棋会变得很无趣。”
她顿了顿,又很轻很轻地补了一句:“……而且,我不想再看见他那样的眼神了。”
那是无限列车后,病房中,那双几乎被恐惧碾碎却硬生生咬住一口气的眼睛。
烈崧愣愣地看着她,半晌,憋出一句:“所以,就是喜欢。”
律司忍不住笑出声来:“烈崧,你总结能力倒是与日俱进。”
绮玄则将笑意收了几分,认真地看着崇宫澪:“既然如此,你以后少装无情。你若自欺,某一天真的要做抉择时,很容易失手。”
崇宫澪静静地望着她。两位鬼祖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彼此沉默,却比谁都明白对方话里的分量。
片刻后,崇宫澪微微点头。“我会记住。”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通天巨树的树皮。一圈淡淡的光纹自她指间扩散开来,沿着枝干流向各个世界。
“避世条约不会因此改变。”她平静道,“鬼祖不会轻易为任何一方现身。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她的声音微微一顿,蓝眸深处掠过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软意:“至于我个人的偏心——”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承认了某个事实,也仿佛只是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现象。
“那是我自己要背负的枷锁。”
律司看了她一眼,终究只是轻叹:“只要你心中有数,便好。”
烈崧闷声道:“总之,如果那小子哪天让你不高兴了,告诉我。”
绮玄笑得愉悦:“或者告诉我,我可以帮忙,让他哭得比你惨十倍。”
枝界中,无尽岁月的老友们互相调侃,语气却依旧克制而尊重——只有真正在一个又一个时代末尾并肩走过的人,才能这样说话。崇宫澪听着,唇角很浅很浅地弯了一下。
“……你们真是,吵。”
她这么评价,却没有任何要终止话题的意思。
冥海之主在枝界中央站着,披着名为“崇宫澪”的人类外壳,一边背负着条约与枷锁,一边在万千垂落的因果丝线中,唯独将其中一缕,在指间绕了又绕。
那偏袒,早已超越了观察。
那是沉默的锚点,是她无尽岁月里,一次安静的“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