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崇宫澪喝完最后一口水,用布巾擦干手上的水渍时,富冈义勇转过身来。
“第二轮。”他说,声音比刚才更平静,像是刚才的休息让他重新凝聚了心神,“这次不用竹枝,用沙袋。”
他走到那些深蓝色沙袋旁,单手拎起一大一小的两个,“沙袋有重量,有惯性。你需要学会的不是‘躲开’,而是‘引导’。”
崇宫澪重新站回圆中央,调整呼吸。她知道这一轮会更难——沙袋的体积更大,轨迹更难预测,而那种质量带来的压迫感,是轻巧的竹枝无法比拟的。
他将较小的沙袋在手中掂了掂:“看好了。”
话音未落,沙袋已经从他手中飞出。不是直来直去的投掷,而是一种旋转着飞出的弧线,轨迹飘忽不定,速度比竹枝快得多。
崇宫澪凝神盯着沙袋。在它飞至面前三尺时,她没有向旁边跳开,而是伸出右手——不是硬接,而是在沙袋即将触及手掌的瞬间,手腕轻轻一转,掌心贴着沙袋表面画了个半圆。
沙袋的冲力被这个旋转的动作带走大半,它像被驯服的野兽,顺着她手掌引导的方向,轻巧地飞向一旁,落在铺着松针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噗”声。
“这就是‘引导’。”富冈义勇说,声音里有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赞许,“不是对抗力量,而是顺应它,给它一个新的方向。像水流引导落叶,不是阻挡,而是带着它走。”
他拾起那个沙袋,又捡起另一个更大的:“你来试试。”
第一次尝试是失败的。崇宫澪太想“接住”沙袋,手伸得过于主动,结果沙袋结结实实地撞在她掌心,冲击力震得她手腕发麻,整个人向后踉跄了两步才站稳。
“太急。”富冈义勇捡回沙袋,“你不是要接住它,是要‘遇见’它。在它该到的时候,你正好在那里等着。”
第二次,她调整了时机。沙袋飞来时,她等到最后一刻才伸手,手腕旋转的动作却因为紧张而僵硬,沙袋虽然改变了方向,却打在了她自己的手臂上,留下一片红痕。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沙袋一次次飞来,她一次次尝试。有时成功,有时失败。手臂和小腿被沙袋击中了七八次,虽然富冈义勇控制了力道,不会造成真正的伤害,但疼痛是真实的,每一次撞击都在提醒她——还不够。
半个时辰后,崇宫澪已经气喘吁吁。汗水浸透了里外两层衣衫,头发从编辫中散出几缕,黏在脸颊和脖颈。她的手臂和小腿布满红痕,有些已经开始发青。
但她眼睛里的光越来越亮。
因为她开始感觉到那种“流动”了。
不是用眼睛看,不是用手去抓,而是一种全身心的感知——感知沙袋飞来的速度、旋转的方向、重量的分布。然后在最恰当的时机,以最经济的动作,给那个力量一个出口。
又一次,较大的沙袋旋转飞来。崇宫澪没有躲,甚至没有大幅移动。她只是微微侧身,在沙袋即将擦过腰际的瞬间,右手手背轻轻一托,左手在另一侧虚引。
沙袋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软墙,冲力被卸去大半,旋转着改变了方向,轻巧地落在一旁。
成功了。
富冈义勇没有立刻扔出下一个沙袋。他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落地的沙袋,沉默了两秒。
“可以。”他最终说,声音比平时低哑半分,“你学得……比我想象中快。”
这大概是崇宫澪今天听到的最接近“称赞”的话。她忍不住扬起嘴角,但笑容还没完全展开,就听见他说:“但还差得远。”
他走到那堆沙袋旁,这次一次捡起了三个。“实战中,”他转身面对她,三个沙袋在手中掂量着,像在测试它们的平衡,“攻击不会只有一次。也不会只有一种形式。”
话音未落,三个沙袋同时飞出。
不是从同一个方向,而是从左、中、右三个角度,以不同的速度和旋转方式袭来。小的那两个速度快,轨迹刁钻;大的那个速度稍慢,但势大力沉,封住了她后撤的路线。
崇宫澪的大脑瞬间空白。
本能告诉她应该向后跳,但中间的沙袋正缓缓逼近,封死了后路。向左?右边的沙袋已经包抄过来。向右?左边的沙袋速度快得惊人,根本来不及。
电光石火的瞬间,理性思考的时间为零。她能依靠的只有训练出的直觉,只有那些已经融入身体的、关于“流动”的记忆。
她做了让富冈义勇瞳孔骤然收缩的事——
她没有选择任何一个方向,而是原地蹲身,整个人向下缩。两个小的沙袋从她头顶上方交错飞过,而那个大的沙袋,她伸出双手,不是去接,而是在它飞至面前的瞬间,双手如捧水般从两侧轻轻一托一引。
大的沙袋改变了方向,向上飞起,从她头顶掠过,落在身后。
三个沙袋全部落空。
但崇宫澪自己也因为蹲身太急,重心不稳。在沙袋飞过的瞬间,她想要站起,右脚却踩在了一处略微松动的石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