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自然地接过妹妹手中的小铲,唇角微扬。
“这双手能做许多事——握得住笔杆,也挥得动铲,自然也能……”话音稍顿,她左手轻点妹妹眉心,“教训该教训的人。”
林清禾不知其中深意,只当她在说自己,连忙笑着躲开,手下利落地将案板上的白菜切成均匀小段,顺势滑入锅中。
最后一道菜出锅,姐妹二人就着烛火用了晚膳。
饭后,林清禾仔细为阿兄换药,见伤口已结了一层薄痂,悬了多日的心终于稍稍落下。
可一想到那日场景,不安仍挥之不去。
当时阿兄满身伤痕的模样实在骇人,那股冰冷的恐惧至今仍未完全消散。
“阿兄……”她为林景如拢好衣衫,犹豫片刻,终是轻声试探,“我们……搬去别处可好?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屋内顿时静默,唯有烛火噼啪作响,将姐妹俩紧密相连的身影投在墙上。
林景如系衣襟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了然。
她垂眸整理好衣衫,抬手轻抚妹妹柔软的发顶,动作温柔坚定,又带着几分安抚意味。
“我知那日让你受了惊吓,可天下之大,两个女子又能去往何处?”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看透世事的清醒。
“即便离开江陵,难道也要如寻常女子一般,寻个夫君相夫教子,在一方院落里困守一生?”
她不愿,更不忍妹妹如此。
若有可能,她希望妹妹永远不必被高墙束缚,无论闺阁之内还是天地之间,皆可随心而行。
林清垂眸望着手中的药瓶,心底泛起一丝懊恼。
她分明是最了解阿兄的志向,以往也是最支持她的那个人,可如今却站在她的对立面,劝解她离开耕耘多年的地方。
可是……
“我只有你了……阿兄。”
泪珠在她未曾察觉时悄然掉落,她慌忙抬手拭去,强扯出一抹笑容,目光灼灼地望向林景如,又重复了一遍:
“阿兄,我只有你了。”
不等林景如开口,又继续说道:“所以阿兄日后在外行走,定要万事小心。我会在家中等你,日日盼你平安归来。”
“这一点,你须得牢牢记住!”她抬手轻点自己额角,语气故作轻快。
说罢转身收拾起药匣,仿佛方才的脆弱从未发生。
林景如轻拍她的发顶,郑重许诺:
“好。”
闻言,林清禾展颜一笑,心下安定不少。
林景如让妹妹休息,自己则端起水盆推门而出,烛光在她身后摇曳,将身影衬得格外纤细。
她抬头望向半空中缀着的几簇零散星光,暗下决心。
——
翌日天色未明,林景如早早便出了门。
她坐在城墙不远处的一家早点铺子中,这个位置极其巧妙,即能将来往城门的人流尽收眼底,又能让自己隐在屋檐的阴影下,不易被察觉。
林景如双目紧紧盯着城门方向,右手搭在旧木桌上,指尖无意识轻叩,发出一阵沉闷的低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