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如立在门边,身后日光斜照,将她的衣角染成淡金,面容却半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骆应枢看过去,明知故问道:“怎么?不是早该去听夫子讲学了?”
她本就因无法安心听课而烦闷,听他这般装模作样的语气,心头火起,险些藏不住情绪。
她暗暗吸气,勉强压下那股郁结,声音里却仍漏出一丝波动:“世子吩咐,不敢推辞。想来……夫子也不会怪罪。”
“他敢?”骆应枢轻哼一声,听出她话里那点不甘,唇角忽地勾起,“你若早些这般听话,又何至于此?跟本世子作对,从没什么好下场。”
林景如垂眸敛目,乖顺应了声“是”。
往日两人针锋相对惯了,他早看穿她平静表面下藏着的棱角。近来她却过分温顺,反倒让他觉得……无趣。
越是看她这般隐忍作态,他便越是想撕开那层平静,瞧瞧底下真实的模样。
“林景如,”他忽然侧首,目光如钩,“你越是装得乖顺,本世子就越想揭了你脸上这层皮,看看你惊慌失措的样子。”
他顿了顿,笑意渐深:“想必到那时……日子会更有趣些。”
林景如听懂了。
他知道她的顺从不过是权宜之计,却也乐得陪她演这一场,权当消遣。但他更期待的,是她撕下面具、露出獠牙的瞬间。
她始终想不明白——除了初识时那场被施明远挑起的冲突,她从未刻意显露过什么特别之处。
究竟是什么令他一直揪着她不放?
若真有什么不同,大概只有她这与满堂锦绣格格不入的寒门出身。
她却不知,自己那双看似平静的眼底,总在不经意间掠过一丝不肯屈折的锐光,正是这点光,勾住了骆应枢的视线。
譬如此刻,她虽低眉顺眼地立在原地,却仍在不自觉间泄露了最深处的情绪:厌他,烦他,却又奈何不了他。
骆应枢一步步试探,不过是想扯下她那层面具,瞧瞧她最真实的喜怒。
就像昨夜马车中,她为女子辩驳时眼底那簇灼人的亮光,在他断然拒绝后骤然黯下,却又在下一刻重新燃起。
那般鲜活挣扎的模样,实在有趣极了。
尤其是看她被逼至绝境,是求生,还是求他?
于是他乐得一步步紧逼,亲手将她推入悬崖。
生死一线,皆在他掌心翻覆。
一番话不欢而散,林景如站在原地,目送那道身影悠然远去,这才缓缓卸了浑身力道。
挺直的脊背一点点松下来,几乎要弯折。她看了看天色,原想去讲堂,却怕骆应枢又跟来纠缠。
几番踌躇,终是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与其在学堂惹人侧目、徒招怨怼,不如归家图个清净。
此后一连数日,林景如未在书院露面。骆应枢遍寻不着,问了才知她已告假归家。
再细问,竟无人知晓她家住何处。
自书院回来,林景如便将自己关进了房中,林清禾虽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何事,却懂事地不去打扰,只默默做着自已的事。
近来她在书中瞧见几样新绣样,心里喜欢,便照着描摹绣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