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蚍蜉撼树(第2页)

他没有回翰林院,而是直接回到了永崇坊的家中。那间堆满了书籍卷轴、略显清寒的书斋,此刻成了他唯一的庇护所。李湛的话语,如同毒刺,扎在他心头。

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是啊,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他这点才名与风骨,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一股更深的执拗,也随之升起。他偏要撼一撼这棵树!他偏要挡一挡这辆车!不为证明什么,只为……不负此生,不负……那人。

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长。他打开箱笼,开始清点自己所有的家当。除了满屋的书画,便是父母早年攒下、留给他娶亲用的些许田产和积蓄。他没有任何犹豫,唤来老仆,低声吩咐,将那些田产与几件还算值钱的古玩、甚至是陛下赏赐的几匹宫缎,尽数变卖折现。

老仆惊愕不已,试图劝阻:“郎君,这些都是……将来成家立业的根本啊!何故如此?”

杜清臣只是摇头,目光坚定:“不必多问,尽快去办。我自有计较。”

他要凑足一份像样的聘礼。一份或许在那些高门显贵看来依旧寒酸,但却是他杜清臣倾其所有、能拿出的最郑重的心意。

就在杜清臣默默变卖家产,筹备那看似遥不可及的聘礼之时,朝堂之上的风云,再次骤变。

李湛虽已入主东宫,但废太子势力并未完全清除,其余成年皇子亦虎视眈眈,暗中勾结,寻找着新任储君的错处。李湛这个太子,做得并不轻松。他需要更多的功绩,更需要巩固自己的权力基础,打破世家门阀对某些关键位置的垄断。

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并非因私废公,或许是他内心深处那“为寒士开路”的想法始终未曾真正熄灭——即便他厌恶杜清臣,但他认可鱼玄理的才学与理念——在与这位国子监祭酒多次密谈后,他决定再次剑走偏锋,重提科举改制之事。

只是这一次,策略更为迂回,不再直指核心,而是从扩大州府贡举名额、规范考场规制等相对温和的方面入手,试图逐步撬动旧制的壁垒。

鱼玄理身为国子监祭酒,对此自是鼎力支持,并以其在清流中的声望,积极奔走联络。然而,此举无疑再次触动了世家大族的根本利益。废太子一系与诸多门阀联手,发动了猛烈的反扑。他们罗织罪名,攻击鱼玄理“结党营私”、“蛊惑储君”、“动摇国本”,言辞激烈,证据看似确凿,一时间朝议汹汹。

老皇帝本就对皇子争斗厌烦透顶,身体每况愈下,见李湛即位不久便又掀起波澜,引得朝局震荡,大为光火。

在一次父子密谈中,老皇帝给了李湛一个残酷的选择:要么,彻底放弃这些“不切实际”的改制念头,安稳做好太子,将来登基后,想做什么再徐徐图之;要么,就承受此次风波的所有后果,看他能否在众皇子与世家的围攻下,保住自己的储位。

夺嫡之争,已至白热化。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博弈。

最终,李湛选择了弃车保帅。

为了保住来之不易的东宫之位,为了那将来或许能亲手完成理想的可能,他不得不再次做出牺牲。

一道贬谪的诏书,迅速下达:国子监祭酒鱼玄理,因“举措失当,有负圣恩”,贬为南州司马,即日离京,不得延误。南州,比播州更为偏远,临近岭南,是真正的烟瘴蛮荒之地。

消息传来,鱼府上下,如同再次被投入冰窖。刚刚安稳不到两年的生活,再次被无情打碎。

然而,鱼玄理接到旨意后,异常平静。他甚至反过来安慰泣不成声的夫人傅棠和面色苍白的女儿。

“莫哭,莫慌。”

他轻轻拍着夫人的手,“能留下这条命,已是万幸。此番,非是陛下不明,实是势比人强。太子殿下……亦有他的难处。”他顿了顿,目光深远,“我辈读书人,所求为何?不过是‘求仁得仁’四字。能为心中理念尽力一搏,纵遭贬谪,亦无憾矣。”

他看向女儿,眼中带着慈爱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鼓励:“况且,那位太子殿下,前夜曾召我长谈。他虽迫于形势,不得不弃我此‘车’,然其心中那份为寒士开路、革除积弊之志,并未泯灭。他亲口对我言道,‘先生之志,即湛之志,今日不得已,来日必承之’。有此一言,我鱼玄理此番,不算白费。”

他拉着妻女的手,语气愈发温和而坚定:“我们一家,能保全性命,已是侥幸。往后余生,不求显达,但求心安。微微,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爹娘只盼你,莫要因家中变故,便委屈了自己。心之所向,素履以往。你若有了决断,爹娘……支持你。”

傅氏也止住哭泣,擦干眼泪,对着女儿重重地点了点头。

父母的鼓励,如同黑暗中点亮的一盏灯。鱼阅微看着瞬间仿佛卸下重担、眼神反而更加清亮的父母,心中那点因未来未知而产生的恐惧,渐渐被一种温暖的勇气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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