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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寒灯暖（第2页）

鱼阅微回头瞥了一眼，目光掠过那些食盒，又淡淡移开，并无甚兴趣。佳节于她，不过是徒增感伤罢了。

李湛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将食盒打开，里面并非什么龙肝凤髓，不过是些长安东西两市里口碑颇佳的年节小吃：

热腾腾的驼蹄羹，酥脆的巨胜奴（类似馓子），形如蓓蕾的玉露团，还有一壶烫得正好的椒柏酒。

香气弥漫开来，总算给这冷清的暖阁添上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楼下有祆教胡商在行‘赛祆’之礼，颇为新奇，且去看看？”

他走到窗边，对她说道。

鱼阅微本不欲理会，但听得“祆教”、“赛祆”几字，眸光动了一下。她记得，很多年前，父亲鱼玄理因直言遭贬，外放南州。

那年的除夕，一家三口未在南州街头，看过类似的胡人仪式。父亲将她顶在肩上，母亲在一旁拿着刚买的糖人，笑着看她……

那时烟火氤氲，人声鼎沸。

她竟真的站起身，走到了窗边的围栏处。

楼下街巷果然聚了不少人，几个碧眼虬髯的祆教祭司身着奇特长袍，戴着狰狞面具，手持法器，围着熊熊燃烧的篝火跳跃祈祷，周围胡商与百姓围观叫好，气氛热烈而粗犷。

看着那跳跃的火焰和奇异的面具，鱼阅微有些出神，仿佛透过眼前的喧嚣，看到了多年前南州那个同样寒冷的除夕夜。她低声呢喃，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无意中流露：

“……南州也有这般仪式，只是规模小些。那时父亲……”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怀念。

“父亲说，祆教拜火，取其光明洁净之意，倒与儒家某些道理暗合。”

李湛站在她身侧，听得真切，心中微微一震。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及过去，提及鱼玄理，语气里没有了平日的尖刺，只有淡淡的追忆。他不敢接话，生怕打断了这难得的柔软。

鱼阅微似乎陷入了回忆，继续低语，话也多了起来：

“南州多雨，夏日河水涨起，父亲常带我去涉水。他总说，为官一任，当知民生疾苦，如同涉水，方知深浅冷暖……那里的百姓，倒是很爱戴他……”

她的声音渐低。

李湛听着，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个清癯耿直的鱼玄理，带着年幼的女儿在南方小城生活的景象。他心中情绪复杂，有对往昔的追忆，更有深沉的愧疚。他忍不住，轻声接了一句：

“鱼秘书监……确是能臣干吏，亦有慈父之心。”

这话一出，鱼阅微仿佛骤然从梦境中惊醒。她猛地转过头，方才那片刻的柔和荡然无存，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唇边勾起一抹熟悉的讽刺弧度：

“能臣干吏？慈父之心？最后不还是落得个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的下场？陛下如今说这些，是觉得愧疚，还是觉得可笑？”

李湛被她的话刺得一窒，所有试图缓和的气氛瞬间冻结。他看着她重新竖起的满身尖刺，心中苦涩难言，却也只能沉默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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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是元日。

李湛再来时，手中竟拿着几个歪歪扭扭、形态稚拙的糖人。有憨态可掬的小动物，也有略具人形的娃娃。

“朕……试着做的。”他语气有些不太自然，将那糖人递到她面前。

“听闻南州糖人与长安风味不同，也不知像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