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消息的仆从匆匆进了阁楼二层,由于这两天的天气太热,他禀报的时候额上早已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茶室里的那人正坐在长案前煮茶,仆从说话的时候炉子上坐的水刚刚烧开,雪公子瘦削的手从银白色的长衫下探出,拿过铜色的小壶往茶盏里注入第一道水。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以为当时做的东西,都毁得差不多了。”这声音着实冷清,缥缈得像是游荡在天际的云,让人感觉不到有任何温度的存在。
茶盏已经被注满了水,铜壶又被放回了炉上,雪公子将盖子放了上去,用一只手缓缓晃动着杯体。
行动之间,他最外层虚浮披着的那件外衫飘了下来,缓缓堆积在席子上,若再仔细看看,内里还有一层已然被他穿在了身上,如此层层叠叠,他那张苍白的脸却是一滴汗液都未曾出现过。
“你方才说,是男子制式的成衣?”雪公子身后的仆从见着外衫掉落,细心地将那衣裳重新搭在了他的肩上。
“是,您看我们是否需要出面?”禀报的人继续问道。
雪公子把茶盖豁开一个小口,把里面滚烫的水倒了面前的盛盘里,“倒也不必夺人所爱,拍卖会结束之后,带着卖家让我见见即可。”
“是。”得了命令的仆从退了下去。
雪公子又往茶杯里面注入滚烫的水,做完这些道工序后,他只把杯子搁置在了一边,自始至终未曾动过半分。
“蒋兄,许久不见了。”
也不知他想起了哪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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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转眼间便到了拍卖会的当日,天刚蒙蒙亮,蒋雨之便迫不及待地去了卫临舟房间门口。
一肚子坏水的她本来想杀个措手不及,偷偷看一眼卫临舟这个冰山男熟睡的时候,会不会也是平日里那冷冰冰的模样。
哪曾想手还没来得及搭上人家房门,那只作怪的手便一不小心搭在了不该搭在的地方。
卫临舟垂下眸子,看了眼搭在自己腰带间的手,面无表情地问道:“不着急你的拍卖会了?”
蒋雨之悻悻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对着卫临舟温柔地笑道:“着急啊,所以这不一大早就跑过来找你了嘛。”
还特意穿着你给买的鞋子呢,蒋雨之时不时地往地上瞄了两眼,希望卫临舟能看懂自己的示好。
毕竟这两天她每每来看完卫临舟,每每都吃了一嘴的闭门羹,无论她怎么叫门这男人都不给开,要不是还能听见他在屋里说话的动静,她都要以为这男人因为伤口恶化嘎在屋内了。
不就是那天夜里拒绝了这位大哥的盛情邀请么,这男人也是真够小气的,蒋雨之内心吐槽道。
“嗯。”
可卫临舟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般,冷冷淡淡地嗯了一声,接着带上房门抬脚就走,一点等着蒋雨之的意思都没有。
看着那宽阔的背影渐渐远去,蒋雨之愤恨地跺了跺脚,向着背影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我好歹是你的经纪人,你倒是等等我啊卫临舟,你小心到时候拿到银子了,我一分都不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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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醉居。
蒋雨之在三日的时间内,已经提前安排好了拍卖会所有大大小小的事务,在所有环节中最重要的卫临舟,此时也被安排在了一楼的小厢房内,里面早已有个妆面精致的娘子在候着了。
“刘娘子,今日就麻烦您了,尽量他眉眼画得冷峻硬朗些,不要太风尘。”
蒋雨之引着卫临舟在铜镜前面坐下,铜镜里面的人依旧沉着个脸,让人看不出半点开心的模样,得亏她已经提前知会过卫临舟会有这么一遭,否则她还真怕这男人会和自己翻脸。
“奴家就是靠着手艺吃饭的,这点小要求自然不在话下,您就放心吧。”脂粉铺的刘娘子拿刷子蘸了些粉,在卫临舟脸上轻轻扫了一下,蒋雨之便看见他手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蒋雨之拍了拍卫临舟的肩膀,哄着他道:“别紧张,咬咬牙忍忍就过去了,日后跟着我得经常做这种事情,你要是心里不痛快,银子我可以再给你多分一成。”
听到这话的卫临舟果然松了松拳头,由着刘娘子在自己脸上造次。
站在一旁的刘娘子觉得十分有意思,这俊朗郎君虽然看着脾气大,但是也是真的好哄,这蒋小娘子不过三言两语,就直接把他浑身的火气灭掉了,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刘娘子和蒋雨之开着玩笑道:“小娘子哄人还真是有一套,要我说那青楼老鸨就应该和你取取经,别老想着用棍棒就能把人打服了,多给手底下的人分些银钱是真的。”
蒋雨之闻言心思一动,问道:“倒也没必要和我学,但要是去抢他们的人,刘娘子你看我能不能抢得过?”
卫临舟闻言一把夺过刘娘子手中的青黛,冷然道:“出去,我要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