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愣了一下,随即用力应:“是!”
五日后,京城。一连串喜讯像被谁一口气砸进了皇城。
先是太庙敲钟,一声震宫墙然后是宫里大开东南西三门,悬灯挂彩。臣们才从“陛下生产”的震惊里缓过来,又被下一封急报砸得站不稳:“北境大捷,敌军溃退三百里。顾将军领镇北军守边,全军无大损。”
禁军在承天门外高声传呼,每一声都像把某种不吉利的可能,用刀一点点砍碎。
紫宸殿内,武元姝被迫挪到软榻边坐一坐。太医说,适当翻身比一直躺着好。
左相与谢从礼被宣入东配殿。她脸色仍有些白,身上披着一件绣金软袍,腰间束带改成了宽带,高高系着,下面的身形遮得严严实实。看上去还是那副帝王的模样,只是眼尾不再那么锋利,带着一点刚熬完一场大仗的倦。
“北境军报,朕看过了。”她道。
左相行礼:“恭喜陛下,大周再添一捷。”
谢从礼笑了一下:“也是皇女的贺礼。”
武元姝“哼”了一声:“算他会挑日子。”
左相道:“顾将军于报尾……问了陛下两字。”
“什么?”她抬眼。
“问——安否。”左相如实道,“问皇女安否。”
武元姝沉默了一瞬,缓缓笑了:“幼稚。”
她抬手:“回信。说——”
她一字一顿:“母女,俱安。”
左相、谢从礼齐声应是。
“再补一句。”她道:“说——朕等他回来抱人。”
谢从礼忍不住抬眼看她,却又很快垂下去,笑了一声:“臣遵旨。”
他知道这“抱人”,不是让顾长陵抱她,而是抱他的女儿。那个在紫宸殿暖阁里,刚刚睁开眼,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小东西。
信使飞驰出京时,皇女正在摇床里睡。她生下来那一声哭极响,此后倒意外好养。吃饱就睡,醒了就挥手蹬腿,偶尔哼两声,被奶娘抱一下就安静。
武元姝坐在榻边,看着摇床里的小团子,半晌不语。
宫女小心翼翼:“陛下,要抱一抱吗?”
“抱来。”她道。
宫女轻手轻脚把皇女抱起来,递到她怀里。小小一团落在她臂弯里,轻得出奇。武元姝低头,看着那张还没张开眉眼的小脸,很难说像谁。
只隐约有一点她自己的眉——冷硬的线条在软肉里只是影子。更多的,是尚未成形的可能。
“她是皇女。”太医曾在脉案上这样写,“亦是陛下之女。”
不需要什么封诰,就已经是“这个天下里最贵重的一枚筹码”。
武元姝却只是轻轻伸指,点了点她的眉心:“朕是这个天下的皇帝。”
“你——”她声音极轻:“是朕的女儿。”
她顿了顿,补了半句:“也是……顾长陵的债。”
摇床里的小人儿睡得正香,被这一点动静弄得皱了皱鼻子,吐了个泡,继续睡。
武元姝忍不住笑了一下,笑容极淡,却真真切切:“欠他的。等他回来,叫他自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