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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前家宴（第2页）

“所以。”昭宁吸了吸气，“我要跟。哪怕不进前阵。只在后方，看一眼也好。”

内殿里安静下来。雨季刚过，空气里还有点潮，沙盘里的小木旗在灯光下投出细细的影子。

武元姝看了顾长陵一眼：“你怎么看？”

顾长陵下意识想说“不行”。

话到了嘴边，却愣了一下。他忽然意识到，当年他跪在殿中请求出征北境时，也是这么被问了一句：“你怎么看？”

他沉了一瞬，道：“以臣之见，若仅以公主之身论，殿下不该涉险。但若以储君论，殿下迟早要见战，迟早要看边疆。她若永远只在宫中看沙盘，将来坐上那张椅子，心里不会踏实。”

昭宁猛地抬头，眼里一亮。

武元姝没表态，只问：“那你是赞同，还是反对？”

顾长陵看了眼昭宁那双明晃晃的眼睛，然后垂下视线，“臣赞成殿下随驾。”

昭宁眼睛更亮了。

顾长陵紧接着道：“但臣反对殿下随军入阵。”

昭宁愣了一下，立刻不满：“我不会拖后腿。”

“你就是拖后腿。”顾长陵一字一句打断她，“殿下在阵中一日，臣就要用十倍精力保护你。敌人一旦知道储君在阵中，只会拿你当箭靶子。你想让镇北军替你挡箭？”

昭宁被堵得一噎，鼓着脸说不出话来。

武元姝慢慢吐了口气：“这么说，你们两父女是想让朕带一个‘不进前阵的储君’去后方？她在那儿，看着你们打？”

昭宁想了想，点头：“……嗯。”

“臣愿守着她。”顾长陵道，“前方若有变，臣第一件事，必先送殿下回行在，再回阵。”

武元姝看着他们两个，忽然笑了一下：“你们还真是一个敢想，一个敢应。”

她走到沙盘前，伸手把那面刚才被顾长陵挪走的小红旗拔出来，玩似的在指尖转了一圈：“昭宁。你知道，你要的是哪一件？”

昭宁认真地看着沙盘：“女儿要知道，娘亲和阿父在外头看的是怎样的大周。女儿不想只从折子里看。”

武元姝低头，盯着那张尚且稚嫩却已经有了几分坚硬的脸，很长一会儿不说话。

她想起太祖留下的那几行旧字——“皇嗣当习武、习政、习兵，以明天下之理”。她也想起自己当年被迫早慧，被迫拿命去换“看得见”的东西。

她不想让女儿走她那条血路。但她也知道一个整天躲在殿里，只会写字的储君，坐不稳那张椅子。

她终于开口：“好。”

昭宁眼睛一亮：“娘亲答应了？”

“朕答应你随驾。”武元姝道，“可以到行在。你可以站在城上看，可以在大帐听人讲，可以摸摸北境的风。”

她压低声音，一字一顿：“但不进阵，不临前锋，不独自行走。你离行在三十步之内，朕就让你阿父把你捆回京城。”

昭宁张了张嘴，想抗议。但看见她眼里那一丝“你敢试试”的锋利，最终老老实实点头：“女儿记住了。”

她看向顾长陵：“这件事由你盯着。她若出了任何差池，朕惟你是问。”

顾长陵垂首：“臣受命。”

沙盘上的小旗静了一瞬。这一刻，他们三个人都很清楚。这是昭宁第一次，以“储君”的身份，真正踏出宫门，靠近战场。不是玩闹，不是偷跑，而是写在军令里的那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