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眼睛猛地亮了:“娘亲——”
“别急。”武元姝抬手,“朕不会因为你喜欢他,就立刻替你定婚,也不会因为他姓谢,出自清流人家,就马上拿他当现成答案。”
她一字一顿:“朕给你三年。这三年,你照旧在宗学读书,上朝听政,也可以继续看着他。他若三年如一日,不卑不亢,不贪不惧。你若三年之后,还要他。”
她目光沉沉:“那时朕再替你定。这三年里,谁敢在朝堂上提为殿下择婿,朕都当他耳朵聋。”
昭宁怔怔地看着她,一时间说不出话。
“当然。”武元姝语气一转,“你若三年里变心了,觉得他也不过如此,那朕就当你十五岁的喜欢是一场练兵,谁都不亏。”
昭宁猛地摇头:“我不会变心。”
“嘴上说的,朕不信。”武元姝平静道,“三年后再说。”
她顿了一下,忽然问:“你信不信朕?”
昭宁愣了愣,这个问题她从来不用想:“信。”
“那就行了。”武元姝道,“你信朕不拿你做棋子,朕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中间这三年,就由你来证明,他值不值得。”
昭宁用力点头,眼眶有那么一瞬发热:“娘亲——”
她想跪下,被武元姝一把按住肩:“别跪。你是储君,不是罪臣。”
武元姝压着眼底浮上的那一点软意,转头对顾长陵道:“这三年,你帮朕看着他——看他对昭宁是不是一视同仁,看他在朝堂上敢不敢说实话,看他在被人盯上时,站不站得住。”
“朕不求他立功封侯,但求不要拖昭宁后腿。”
顾长陵郑重点头:“臣谨记。”
昭宁看着他们两个,有那么一瞬,忽然觉得心里那块“最怕的地方”,被一点一点铺上了踏实的石板。
不是全然放心,但至少,她看见了一条路——不是非黑即白,而是可以走、可以试、可以退也可以进的路。
“那这件事……”她犹豫,“宫外会不会知道?”
“你放心。”武元姝冷笑一声,“朕又不是要颁诏天下,告诉他们‘储君心有所属’。”
“这件事,在你开口之前——”她看向昭宁,“只在这屋里。”
顾长陵点头:“臣不会乱说。”
昭宁长长吐出一口气。她忽然觉得,有一点累,又有一点轻。
“那我……”她有点不好意思,“可以……时不时多叫他进宫读书吗?”
“该来就来。”武元姝道,“宗学的课表,不会因为你喜欢他就改。”
她瞥了女儿一眼:“不过你若在课堂上偷看人,看得连先生提问都听不见,朕收拾的,就是你的皮。”
昭宁立刻挺直背:“不会!”
“那就滚吧。”武元姝摆摆手,“回去背兵书。”
昭宁眼睛亮亮地看了他们一眼,猛地俯身行礼:“女儿记住了。”
她站起身,几乎是轻快地退了出去。内殿安静下来,武元姝静静看着门口帘子落下的方向,半晌未语。
顾长陵轻声道:“陛下……”
“你是不是要说,朕对昭宁比对自己好?”武元姝淡淡,“没关系,朕自己也觉得。”
她靠回软枕,缓缓吐出一口气:“朕当年,没人问一句‘你想不想’。”
她闭上眼:“那就让她多这一句吧。”
顾长陵看着她,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陛下,其实,现在也可以问自己一句。”
“问什么?”
“你有没有后悔?”
武元姝睁眼,笑意极淡:“后悔把皇位抢在自己手里?还是后悔把你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