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陵全身紧绷,呼吸重得像要撕裂胸腔:“臣……怕僭越——”
“朕让你越。”
这一句话彻底击碎了顾长陵的理智。他眼底的狂乱像风雪压顶,冲得她的影子都模糊。武元姝看着他那几乎发疯的眼神,心口骤然发紧。她抬手,扣上他的颈,逼他俯身。
顾长陵整个人颤得不成样子:“陛下……臣……真的……”
武元姝贴着他的唇,呼吸颤着:“朕许你失控。”
烛火猛地跳了一下。顾长陵胸口像被刺开,他猛地抱住她,像抓住了风雪中的唯一温度——力道大得几乎折断理智。
他不敢越界,不敢亵渎,不敢放肆触碰。
可他拥着她的手,却紧得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她被他压在榻上,呼吸完全乱了,指尖扣着他的后颈。两人的呼吸缠在一起,热得像要在风雪里燃烧。
武元姝被他抱得发出轻颤的声,薄衣下的身体紧绷。顾长陵整个人都在颤。
他几乎疯了。
“陛下……臣不能……不能对您不敬……”
武元姝抬手扣住他的下巴,声音几乎破碎:“顾长陵,朕让你。”她声音颤抖,却带着命令:“抱紧朕。”
顾长陵像终于被从悬崖边拉回来。他用力、用尽全身力气地抱住她,整个人都沉陷下去。
外面风雪呼啸,帐内火焰摇得厉害,她的影子落在他身上,缠得他分不清哪里是自己。
这一夜,两人所有压着不说的情绪,被风雪裹着,终于有了去处。
她在他怀里第一次松开了所有防备,指尖抓着他的肩,喉间的声音都压在他颈侧再也说不出口。
顾长陵抱着她,像抱着自己这一生仅有的一点勇气。
而武元姝第一次意识到——
只要多往前一步,她就再也退不回那个只讲“君臣”的位置。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再睁眼时,帐外天色已蒙蒙发白,风雪小了些,营中号角声隐约传来。
榻侧的人已经不在了,只剩一件折得极整齐的披风,静静放在他臂弯边。
披风上没有留下任何多余的痕迹,就像这一夜从未发生。
顾长陵怔了很久,最终只是默默起身,重新穿好甲胄,把披风披回自己肩上,像收拾一场不合礼法的梦。
——从这之后,他在所有人面前,再没有提过那一夜。
大军启程那日,有年轻校尉在雪地里悄声议论:“那夜主帐的灯一直亮到四更,将军是不是又在议战?”
旁边的老兵狠狠咳了一声,瞪了他一眼:“少打听不该问的。陛下与顾将军说什么,是你能嚼的?”
说完,他把雪地上的脚印用力踩散。风雪会把所有声音埋起来,可有些猜测还是像冷风一样,在军中悄悄游走。
潼川大捷之后,回京的诏书先驰入都城。
三日后,北路官道上,雪消半尺,泥泞中军旗如林,镇北军凯旋之师,缓缓趋近国都。
回京的路愈走愈近,顾长陵心里的不安却一日日沉下去。
潼川一战,他借调粮草,擅离前线,这些事现在在军中是“将军救驾”的佳话,到了含元殿下,就会变成御史笔下的“功高敢犯上”。
他知道,那一摞摞写着“镇北军”的折子,恐怕已经堆在中书省的案头。
这一日风极大,吹得马旗猎猎作响。武元姝未乘銮辇,她一身黑金云纹朝服,外罩玄狐大氅,跨在一匹通体乌骓之上,马蹄踏雪,仿佛行在一片无声的白骨之地。
顾长陵骑在她左侧半个身位之后。他的盔甲已换上入京用的玄铁礼甲,但血痕仍未完全磨去,甲鳞边缘隐隐有裂纹。那是潼川城外,他替她挡下的一斧所刻下。
武元姝偏头看了他一眼:“盔甲未重铸?”
顾长陵低头抱拳:“回陛下,军匠要随军至京城方能重修。路上若遇变故,此甲尚可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