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举,或有助后世。”左相道,“只是近前——”
“近前有什么?”武元姝看他一眼。
左相咽下了“会有人不满”那句实话,只改口:“只是近前,当有不少人……心有不解。”
“让他们不解。”她冷冷道,“不解了,总比妄想强。”
她用手指在案上轻轻点了两下,像是在给这一条律法敲印:“这两层——储位只给皇女,皇女之父不得干政。你们回去,替朕写成一套完整的条文。朕亲改。”
左相与谢从礼齐声领命。说到这里,江南、北境之事也谈完了。屏风后短暂地静了一静。
然后,武元姝开口:“最后一件。”
声音略慢了一线:“是朕自己。”
左相与谢从礼同时正襟危坐。
“朕身子——”她顿了顿,“太医说,需要静养一段时日。”
左相:“陛下是……旧疾?”
“算是。”她不多解释,“总之——从下月起,朕少上几次前殿。朝会不必天天开。”
左相思索片刻:“陛下是欲行日讲、月朝之制?”
“可。”她道,“大朝仍在含元殿,每十五日一次。”
“其余诸事移至紫宸前殿。”
谢从礼立刻接上:“臣可在中书省设内值日簿,凡牵涉军国要政者,录在其上,陛下于东配殿召见少数重臣议之。”
“少数重臣。”武元姝重复,“谁算那少数?”
左相沉声:“左某、谢大人,兵部尚书,户部尚书……至于顾将军,涉及军务自然要入。”
“……不必。”她道。
两人皆一顿。
“军务可由兵部尚书代奏。”武元姝淡淡道,“顾长陵仍照旧在武将班首听旨即可。”
左相眉心微不可察地一动,谢从礼却低头掩去眼底一丝心照不宣。
“陛下此举,是……”左相试探。
“朕不想——”她慢悠悠道,“刚改完皇女之父不得干政,就让一个将军日日出入东配殿。”
话说得很平静,砸在两人心里却不轻。
左相彻底明白了——她不是要疏远顾长陵,而是提前把所有可能被人指指点点的口子先堵住。
既要留人,又要替人断路。这件事,大概也只有她能做。谢从礼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声。
“此事,左右二位当配合。”武元姝道,“有人若敢借陛下少上朝为由乱嚼舌头,你们知道怎么做。”
左相躬身:“臣明白。”
谢从礼也道:“臣会在言路上先预备几封折,堵他们的嘴。”
“很好。”武元姝靠回软枕,忽然笑了一下:“朕越来越显怀,你们心里怕不怕?”
左相闭口。
谢从礼沉默片刻,道:“臣……怕。”
“怕什么?”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