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将军就是我祖父?”
“正是。令祖对整个柳家村有再造之恩,最后离去时却只收了几个柿子当赠礼,母亲与我一直觉得内心惭愧。”
“那时我年纪尚小,家中也并无其他值得相赠之物,便想着等到日后有能力之时,再去找令祖报恩。”
“可惜。。。。。。”
可惜建宁十一年,柳青砚来上京的两年前,沈婉仪的祖父不幸感染疟疾,因病去世了。
说到这,两人都静默了一瞬,最后还是沈婉仪率先打破沉默,“祖父一生都爱打抱不平,施恩不望报,大人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柳青砚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
“世子求亲之事,柳某知晓后当即前去拜见,试图说服他改变主意。可惜世子态度坚决,不为所动。”
“柳某思来想去,只好冒然登门提亲。柳某自知与姑娘云泥之别,或许难得姑娘青睐,所以还请姑娘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可当做是权宜之计。”
听到这话,沈婉仪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权宜之计,如何个权宜法呢?”
“姑娘若是答应,待姑娘丧期满后,便可与柳某结为夫妻。世子殿下那时就算再心仪姑娘,也不敢再妄动朝丞之妻。”
“成亲之后,虽名义上我与姑娘是夫妻,但我会待姑娘如府上贵客,不会有半分逾矩之处,姑娘也只当来我府上做客就行。”
“世子殿下喜新厌旧一事上京城内无人不知,待过段时日,他对姑娘的心思断了,姑娘便可与我和离。”
沈婉仪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茶杯,凝视着杯中漂浮的茶叶陷入沉思。
柳青砚说的这个法子乍一听起来确实像那么几回事,可若是仔细琢磨,便不那么合适了。
先不说成亲之后他会不会如他所说那样待她,光是成亲一事便给她上了一道枷锁。
若是那萧延心思难消,那她岂不是得一辈子困在柳青砚的宅院里?
况且尚不知他家中是否有难缠的长辈亲人,就算他能待她如客人,可此事又不可能告诉他的亲人长辈,在他们面前她难道还能以客人的身份自居吗?
这个法子远不如听上去那么靠谱。
柳青砚见她沉默不言,倒也不催促,只默默饮着茶,眺望着远山。
两杯茶见底,沈婉仪那边终于也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大人这法子虽然能解妾身现下困境,但却有许多弊端。”
“妾身自己其实有个能一劳永逸的法子。”
听到这话,柳青砚刚想开口询问是何方法,却在想到了什么之后,瞳孔一缩,似有震惊之色地看向沈婉仪的方向。
下一秒,沈婉仪果然如他所料地说出了她所谓的法子,“妾身向陛下请旨,一辈子替已逝的夫君守寡,不就行了吗?”
“大人,您说是吧?”
她说这话时,双眸亮的惊人,全然不复刚刚淡然自若的模样。
柳青砚忽然就意识到,打从一开始,她就抱的是这个想法。
他不动声色地为沈婉仪续上一杯茶,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姑娘若是一开始就有这个念头,那为何迟迟不动作?”
沈婉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现在她之所以还能够不慌不忙地在这与他会面,是因为当前永安王府只是放了话出来,并未采取什么别的举动。
倘若是萧延已先一步去向圣上请了旨,赐了婚,那到时她嫁给世子一事也就成了板上钉了钉,无论什么法子也不好使了。
眼下这个时候,她先得比萧延快一步去见圣上才行。
但为何她明白这个道理,却又迟迟不肯行动,是因为她其实并没有她表现得那么下定决心。
早在她当初听到梁钺死讯时,她就有过守寡一辈子的念头。
可当她弟弟沈嘉禾告诉她梁钺的遗言时,她内心便有些松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