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又下雨了。
噼里啪啦的珠子放肆敲打着灵堂的窗户,一女子独坐在黑色的棺木前,屋内除了摇晃不停的烛火外再没其他动静。
“砰砰——”
有人在敲门。
那女子吓了一跳,猛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寂静的夜里,什么声音都显得可怖。
那骇人敲门声还在继续,十一娘被这响动搅得心神不宁,大着胆子决定出门去看看。
“是谁?”她问。
“抱歉有所叨扰,我骑马时不慎伤着了胳膊急需医治,见此医馆还有灯火便想讨点草药敷一敷,”来人是一俊俏郎君,书生模样,袖口处还沾着几滴血,他苍白着脸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放在台阶上,“小姐放心我会付药钱的。”
听见是病患,十一娘赶紧去开了门。医者仁心,她实在做不到将人拒之门外。
把那人领进药堂上过药,十一娘准备赶人了。昨日父亲刚过世,作为女儿的理应在灵堂好好守灵才对。
但望着那模样清秀的郎君,感受到他如有似无的眼神,嘘寒问暖的关切,想起自己因为在药铺帮忙已经成了个老姑娘,父亲一走自己的亲事更是没了指望,十一娘又不觉犹豫起来。
“小姐,我…我还是有些头晕,可能是骑马时吹了风,着了寒,现下已经宵禁,可否在您这借助一晚?”
“可旁边就是灵堂,你不怕吗?”
“所谓亡魂,不过是逝去的亲人重回世间看上一遭,看完就又回去了。即是亲人,何须惧怕?小姐若怕,我可在灵堂陪着您。”
十一娘有些扭捏,故作拒绝的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叫你娘子知道了定会误会的。”
“某孤身一人来长安备考,并无家世。”男子朝他伸出手,十一娘犹豫了一番,还是握住了。
两人一同朝灵堂走去。
喝上一壶热茶,那人风度翩翩又温文尔雅,同自己有一搭没一搭的随口聊着家常,十一娘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手中的茶杯烫暖了。
“是,家父生前是我们坊最厉害的医师,从没和谁吵过架结过怨,还经常减免药费,大家伙都很敬重他。”
“家母去世的早,父亲对她用情至深,每日除了药房就常常去后山母亲的墓旁陪她。”
“虽然他们是我的养父母,但在我心中他们早已是我的亲人,谁承想…命运弄人啊。”
“砰砰——”又是一阵急切的敲门声传来。
“开门!官府搜查!”
谢伯都抬脚踏入医馆大门,直奔灵堂而去,“你就是古医师的女儿,钱十一娘?”
“回殿下,正是草民。”
“那他呢?”谢伯都用手指了指十一娘身后那名戴着面具的男子,“我记得你尚未婚配,这位是?”
“我是十一娘的相好,陈清。”那男子主动回道。
这声音似是有些耳熟?但谢伯都一下子没想起来。
眼下还是破案要紧,至于相好不相好的,他没闲工夫管。
谢伯都问道:“你父可有什么常呆的地方?”
该问的问题昨日官府的人都已经问了,并且记录在案,谢伯都在来之前曾认真的翻阅过。
这古医师生活作息规律,古道热肠,家中一贫如洗,可排除盗窃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