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津港的交通如期瘫痪。
洛施之的白色标致308S卡在高架桥上,寸步难移。她今天提前离开了编辑部——当同事们热烈讨论着假期计划与家人团聚时,那种扑面而来的“烟火气”,让她感到了一种近乎生理性的排斥。
然而,逃离是徒劳的。
车窗紧闭,将外界的喧嚣过滤成沉闷的背景音。她安静地坐在驾驶座上,双手搭着方向盘。那双本该清澈明亮的眼眸里,此刻沉淀着挥之不去的倦意——像只累极了的猫,只想找个角落,把自己蜷起来。
手机就在这时振动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一瞥——
一条新短信的预览,来自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节日快乐。】
只有这四个字。
一瞬间,她的指尖在方向盘上骤然收紧,骨节泛白。
是他。一定是他——顾胤廷。
除了他,没有人会用这种看似随意、实则霸道的方式,在她毫无防备时,明晃晃地入侵。
昨天在酒会上,她已经当作没看见他了。
……
她猛地将手机屏幕按熄,反扣在副驾驶座上,仿佛那是什么滚烫的烙铁。
车子终于蠕动起来,缓缓驶下高架,进入小区。
地下车库灯光昏黄,尘埃与机油的味道沉甸甸地压在呼吸上。她几乎屏息着,抓起包,目不斜视走向电梯——对这种密闭空间的排斥,是小时候无数次去医院复查后,刻在基因里的恐惧。
十九层。
这套她用尽所有积蓄,近乎偏执地为自己买下的房子,是她的堡垒。素净、规整,冷清到没有一丝多余的烟火气。
她靠在冰冷的防盗门上,胸膛起伏。
许久,还是拿起了手机,解锁。
那条短信,还静静地躺在那里:【节日快乐。】
窗外,夕阳的余晖在她脚边投下狭长而孤独的影子。她抬起头,目光望向客厅的虚无,一个名字从苍白的唇间溢出,轻得如同叹息,却又重得足以砸碎一室寂静:
“七年了,顾胤廷。”
手机屏幕又忽然亮起——一条微信好友申请。
头像是一个简洁到近乎冷漠的艺术字母“G”。
验证信息只有三个字,却像三颗子弹,精准命中眉心——
“顾胤廷。”
又来了!
理智拉响尖锐的警报:忽略,拒绝。可指尖却像有了自己的意识,沉重又精准地点下了【通过】。
几乎是瞬间,对话框上方跳出了“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
几秒钟后,文字弹出。
顾胤廷:【洛施之,我是顾胤廷】
洛施之:【知道】
顾胤廷:【发的短信,看到了吗】
洛施之:【看到了,也祝你节日快乐】
那边停顿了片刻。短暂的沉默,比追问更让人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