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顿,“胡家门风清正,家教是好的。不过——”他抬眼,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顾念章身上,声音沉了半分,“姻缘二字,终究讲究个缘分。急不得,也强求不得。”
四两拨千斤。既未否定联姻的价值,也未承诺任何具体对象。
顾念章手中盘动的核桃,在这一刻,停了。那细碎的沙沙声骤然消失。堂内陷入一种更深的寂静,连自鸣钟的“嗒嗒”声都仿佛被放大,敲在耳膜上,咚,咚,咚。
老爷子将核桃轻轻放在紫檀茶几上。
“笃。”一声轻响。
他缓缓抬起眼,目光像沉睡了千年的古剑,一寸寸出鞘,扫过堂下每一张面孔。
“胤廷的路,”顾念章开口,每个字都像从胸腔深处碾磨出来,“让他自己走。”他微微向前倾身,“顾家的男人,肩膀上扛得起山,心里头也要装得下海。要有担当……”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顾胤廷脸上,“更要有决断。”
话锋陡然一转,两根枯瘦却稳如磐石的手指伸出:
“但是,有两句话,你给我刻在骨头上。”
堂内落针可闻。
“第一,”他收回一根手指,剩下一根,虚虚点向地面,“根不能歪。你的根在哪儿?在津港,在顾家,在这片土地上该守的规矩、该尽的责里。”
“第二,”那根手指缓缓抬起,划过众人,最后指向屋顶,“家不能散。”
他声音陡然拔高一分,苍老却带着铁腥气:
“外头的风雨再大,雷霆再猛,关起门来,血脉相连——”
他重重吐出最后六个字,一字一顿,像铁锤砸钉:
“打、断、骨、头,连、着、筋!”
顾怀瑾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化开,变得更深、更热络。他抚掌轻叹:
“爸说得再对没有了!家和万事兴,这才是根本!”他转向顾胤廷,笑容可掬,“胤廷啊,以后三叔这边要是有合适的机会,能跟你缙云擦出点火花,来个强强联合——那才是正理,也是咱们顾家内部资源整合的美事,对吧?”
橄榄枝抛得漂亮。既是示好,也是试探,更是想从那份令人垂涎的科技版图里,分一杯热羹。
顾胤廷面色如常,第三次欠身:“三叔阅历丰富,眼光独到。若有提点,侄儿洗耳恭听。具体如何协作,届时还需三叔多指点,咱们从长计议。”
话说得滴水不漏。进可攻,退可守。
顾怀渊没再说话。他将折扇慢慢合拢,放在膝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扇坠上的流苏。镜片后的眼睛深不见底。
顾念章不再言语。
“不早了。”顾怀琛适时起身,“父亲今日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告退。
|下章预告|
父亲书房的警告言犹在耳:“立刻,到此为止。”可当她醉意朦胧地蜷在他怀里,用滚烫的脸颊蹭着他的脖颈时,顾胤廷知道——这场名为“洛施之”的沉沦,他早已,停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