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用簪花小楷罗列数条,字迹娟秀,内容却颇为惊世骇俗。
第一条:貌端性诡,表里不一
第二条:棋艺奇臭,毫无耐性
第三条:言语刻薄,气量狭小
……
最后一条用朱笔重点圈出,写的是:中馈空虚,不能人道,恐子嗣艰难,特此休弃。李添亦嘴角抽了一下,傅茵等着他发火。
“写得不错,”他却将那纸折起来,收入袖口,“书没白看。”
傅茵捏着笔,好奇观察他:“你都不生气吗?”
“又不是真的,我生什么气。”他目光落在她脸上,“你不会生气了吧?”
傅茵切一声,也太小看她了。
“那就好。”他道:“知道是给外人看的场面话,认真就傻了。”
“诏书是给别人看的,”傅茵放下笔敲书案,“可我写这个,是认真的。”
她叹了口气,摇头晃脑,替那名满平京的詹小姐可惜,说她如花似玉,才情兼备,却要嫁给他这种人。
李添亦默然片刻,才道:“纳詹氏只是权宜之计。”
傅茵没说话,只拿起旁边的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只用眼神表达了“我信你才怪”,以及深深的鄙夷。
看她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李添亦心里说不出的憋闷,难得多解释了一句:“我真的不喜欢她。”
傅茵抬手捂耳朵:“哪来的蚊子,嗡嗡嗡的真烦人。”
他被气笑了,起身去掰她的手。
两个手腕被温热的手指圈住,她却不动如山地哼曲,俩人较了会儿劲。
他们挨得有些过于近了,她捂着耳闭着眼,他看了片刻,忽然手一松,却还虚虚拢着那纤细手腕:“你这么发自肺腑,句句不离她,不会是在吃醋吧?”
虽是虚拢,但她突然觉得手腕温度蓦地升高,傅茵甩开并送上一个大白眼:“你娶十个,娶一百个都跟我没关系,我巴不得你早点凑够三千佳丽,别来烦我就行。”
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还想叫她也同那鱼儿一样,与别的女人抢食么。
李添亦闭眼点头,笑。
一种看似很认可你,但处处透着意味不明的笑。傅茵被他笑得心里有些发毛,放下茶杯:“你查我父兄的事查到哪个地步了?”
李添亦笑意收敛。他走到书案另一边,“我就是来问你,你可知,傅将军是否通晓萆乌文。”
傅茵一愣。
阿耶常年镇守边关,对许多异族文字都有涉猎,她曾也看他写过萆乌文。
李添亦靠在书案边,沉默下来,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傅茵心头一紧,绕到他面前,“你什么意思?”
李添亦看着她,“我之前说,战前近半年,你阿耶的亲信频繁接触西域,且有银钱往来。”
“我之前也说了,出入西域就一定是勾结吗。”
“那你说,朝廷明令禁止官员私下与域外通商,外贸自有互市监负责,需要他一个武将越俎代庖打什么交道?”
一沓纸被按到书案,“你以为那些弹劾全都是空穴来风吗。”傅茵忙不迭伸手去拿,一张张翻过去。
几乎都是票据副本,还有几张她看不懂的萆乌文,萆乌文后附着译过来的汉文。
原本是两封信笺,内容大致是商议银钱从何处转运更便捷。汉文是李添亦的笔迹,萆乌文……是阿耶的笔迹。
“不可能。”傅茵斩钉截铁,“定是有人构陷阿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