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只是轻轻掀开裤腿,青年就爆发出一道极高的惨叫。
他的右腿明显扭曲变形,估计是方才堕马时扭断摔伤,看颜色和变形程度,是骨折无疑了。此时她需要一个木板来对其进行紧急固定,防止伤势加重,不然他的腿就废了。
方才脸上还挂着笑的中年男子见状瞬间就变了脸色,快步走上前来查看他的伤势。
“五……”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称呼生生被青年的眼神压了回去。
男子咬了咬牙,闷声道:“公子,你怎么伤成这样?”
胸口起伏了片刻,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于是怒吼道,“腿折了也不吭一声,你当自个儿是铁打的吗!”
青年眉心攥成了一个川字,但还是若无其事地强颜欢笑:“我这不是怕你反应过度……”
中年男子还要发作,却被姜萸打断:
“我是大夫,若还想要他这条腿的话,就给我找一个三尺长的木板来,到了下一个乡镇再找医馆救治,否则我可不保证他的腿还能不能保得住。”
她蛾眉紧锁。
男子闻言,果然开始着急忙慌地搜罗木板,最终是从自己的马车上卸了一块下来,才得以让姜萸用来固定。
此去云屏不过五里,去玉池却还需百八十里,青年的腿伤还未进一步处理,只能就近折返云屏。
——只不过这回不是骑马了,而是老老实实地安在自己的马车上。
青年在马车上也不忘他一瘸一拐跟在队伍最后的爱马,哭得声泪俱下。
“马儿啊……我的金豆儿……一会儿到了云屏,一定得给它好好找个马医看一看……”
姜萸眼中流转出笑意,语气却是颇不认同的责怪,忍不住出言训斥道:
“既然爱马,为何又要策马疾驰,做明知会危及性命的事?公子如此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又将马儿置于何处呢?”
他今日的做派,无非是仗着家底殷实为所欲为。
一个人在林间策马疾驰,一众家丁在身后追,出了事之后还能一下拿出万两银子,显然从小习惯了用银两打发祸患。
她瞧他本性不坏,不过是纨绔了些,并非没有改正的机会。如今吃过苦头长了教训,也好过日后真惹出人命官司来。
领头的中年男子苦笑着说:“公子自小被家主娇养得惯了,家中世代经商,在扬州也算富甲一方,此番公子闹着要北上进京看看,也是家主想让他见见世面、收收锐气,免得真不知天高地厚了……但又怕他真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才派我等来一路替公子擦屁股。”
扬州来的,那也算是江南子弟,难怪富庶。
姜萸一直想见见“春风十里扬州路”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可惜功业未完,只好低头哀哀地叹了口气。
那厢的中年男子方才被自家“公子”逼着念完那一大段“说法”,见到了他的右腿忍不住面露心疼之色。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殿下先前不是还答应去江南给季小侯爷带头茬的碧螺春吗?如今怎么就把自己伤成这样?”
青年眉心的川字仍微微皱着,却没有了先前的龇牙咧嘴,脸上泥巴已经尽数抹净了,一双眼睛在黑暗里熠熠生光。
他低头盯着姜萸给自己右腿缠上的绷带,咧嘴一笑,“哼哼”道:
“你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