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千雪果断避开周晏清的视线,俯下身来,迅然拾起地上打碎的瓷片,护于身前。
“凌云志?着实可笑!若无邪君大人赐教,我岂不是要一辈子栽在翰林院,永远俯首系颈做一个小小的编修!”
周晏清的笑容瞬间凝固,原本还算温厚的面相变得既狰狞又恐怖。
印堂青黑,脸色惨白如纸,眼球异常凸出,嘴唇乌裂,唇畔还沾着墨黑色的污浊液体,无神的双眸悄无声息般染上了一层绯色。
他通体泛着邪气,向她靠近,忽然低笑出声,眼底满是贪欲,“夫人既这般想谋害亲夫,倒不如让为夫……助你一臂之力。”
周晏清一把抓住孟千雪的手,就要往自己脖颈处刺去,仿佛等下吃痛受伤的人不是自己。
孟千雪挣脱不得,竟是眼睁睁看着尖锐的瓷片径直刺入皮肤。
随着一阵尖锐的刺痛,她才察觉,温热的血顺着下颚缓缓流淌,滴在素净的裙摆上。
周晏清只是渗出几滴黑血,青黑色烟雾一拢,那伤口竟离奇般愈合了。
“疼吗?”
周晏清攥着她的手不放,故意露出手腕的物件,冷笑道:“此乃夫妻生死结,常以二人血脉为引,集世间怨偶冥魂凝聚而成,夫妻二人理应生死与共,纠缠不休。倘若你伤我一毫,便要忍受三分痛楚。”
那是元礼的长命锁。
而今却刻着两行冷冰冰的文字。
以血作引,凝于旧物。
一夺命数,二绝永生。
长命锁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原本清脆欢悦的乐音,落在孟千雪耳旁,显得格外凝滞而沉重,活脱脱像是阎王爷催命来的。
“你把元礼怎么了?他是……是你的骨肉啊!”她猛地抓住他的衣袖。
孟千雪喊出声来,周晏清腕间的长命锁不住地响,声声震耳,像是在一刀刀割她的心。
他低下头,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礼儿的魂……很纯,是这世间最好的药引。”
刹那间,一柄赤焰色宝剑飞驰而过,恰好与周晏清擦肩而过。
她看准时机,金蝉脱壳,顺势接过飞剑,顺着它本身的元力,向周晏清狠狠刺去。
孟千雪把剑握得很紧。
她能感应到它的强劲力量,撑着油尽灯枯的身体,试图挣脱生死结的桎梏。
一次,又一次。
直至她受到生死结的反噬,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脸庞苍白无色,五感模糊,接连咳出大口鲜血,瘫倒在地。
“元礼,阿娘给你报仇了。”
“值得吗?”
孟千雪没有力气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紫色衣袂。
她隐隐约约听见那人说,“你杀死的,只是具肉体凡胎。”
“勇气可嘉,不过,以后别做了。”
将死之人谈何以后,着实可笑。
紫衣道士抬眼望去,那厮已然露出原本凶神恶煞的模样,青黑色的污浊气体堆满了整间书房。
半炷香,一滩烂泥,两把断剑,几张符纸。
那人竟亲自取了邪祟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