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辣微凉的琼液触到皲裂干瘪的皮肤,老妪只觉躯体一阵痛一阵痒,周遭很快便充盈着一股混着泥土湿气的腥臭味。
关神婆不得已露出原形,瞬间披上一身棕褐色的兽皮,四肢以惊人的速度疯长,偏催生出一对鹰隼般尖锐的利爪,躯体趋向扁圆,密密麻麻的毒囊爬满了两侧。
竟是一只蟾蜍。
它腾空一跃,恶狠狠地朝孟千雪扑去。
她将玉簪死死抵于蟾蜍咽喉,试图刺破柔软处。
那厮咆哮着张开枯爪,露出银钩般尖锐的指甲,囊内墨色毒液随之喷涌而出,重重划过孟千雪的手臂。
皮肉撕裂的刺痛足以让人痛不欲生,更何况浊冽刺鼻的毒液淌入划痕,深入又浅出,来回折磨。
利爪带着毒钩,紧紧攀附于皮肤,越是挣扎便刺得更深。
她咬咬牙,忍着刀刃般割裂磨合的剧痛,腕间力气陡然加重,径直将冰凉玉簪刺了下去,乌黑液体沿着簪身滑落,滴在手背上,滚烫如火。
孟千雪顾不上疼痛,趁着蟾蜍负伤,赶忙挣开束缚,就要取那长命锁来。
妖物见她动作,已是急不可耐,伴着沉闷而短促的蟾鸣,发癫似的紧追不舍。
长命锁还是老样子,依旧坚如磐石,冷若冰晶。
她毁不了它。
偏它又是她两世的心结。
左手掌心不断渗出血来,抹在月白襦裙上,格外刺目。
妖物很快便寻上她,阴沉的声音环绕整个幻境,嘴里呱呱笑道,“徒劳无功,可笑至极。”
孟千雪垂眸掩住唇角笑意,分明生了对含情美目,顾盼流转间,眼底却像是淬了冰,冷得刺骨,轻笑道,“错了。”
“我从不这么觉得。”孟千雪道。
妖物见她狂妄,怒火中烧,猛然张大巨口,步步紧逼。
“因为真正可笑的,是您啊,关神婆。”
孟千雪反手将长命锁扣于妖物伤处,口中扬扬念道,“以血作引,凝于旧物。一夺命数,二绝永生!”
幻境里充斥着妖物急促而凄厉的呻吟,失了真身,须臾便化作青烟一股脑钻入锁中,再也没了踪影。
孟千雪把长命锁系于腰间,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便要往回走。
那边很亮。
她仿佛看见,那位久违的道家仙人,正执灯朝这边走来。
比美人天师先来的,是那柄缠着红丝带的桃木剑。
孟千雪微愣,喊住他,“李道长。”
道家仙人走得愈发近了,只听得桃木剑铿然落地,他的身影逐渐与另一人交叠,直至重合于一处。
红袍换了紫衣,手上的七星灯也消失不见。
少女抬眼对上那张年轻俊朗的脸,下意识从发间拔出玉簪,正对着他。
须臾间,她顿感眼前事物摇晃不定,手心不断冒出冷汗,连脚下坚硬的石板,也像是铺了棉花似的,软得一塌糊涂。
身子摇摇欲坠,不自觉向前倾斜,像是被抽空了骨血,一个酿跄便跌入那人怀里。
沐尧臣心一横,眼疾手快托住少女后腰,另一只手顺势揽住胳膊,借着力度将人半扶半搀着,往墙边带。
似是早已注意到长命锁,他抬手便要解开系带。
这个人,一直觊觎七星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