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归不能逃避。
孟千雪深深吸了一口气,好让自己静下心来,然后抬手缓缓打开锦盒。
空的。
“怎么会?奴婢记着,应是放在这里的。”
芙蓉翻箱倒柜寻了许久,连犄角旮旯也没放过,顺带把屋里收拾了一通。
孟千雪打开妆奁,拿出前世事先绣好的寅虎香囊来。
於菟耷拉着圆耳,用绛红绒线绣的虎眼亮晶晶的,憨态可掬,活灵活现。
她捏了捏囊身,草木香更浓了些。艾草清新,丁香温和,菖蒲散着芬芳。
“娘子不寻那长命锁了?”
芙蓉赞赏地盯着她手上的香囊,仍有些急,“这可是整整一百五十两银子啊!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贼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连小孩子的东西都抢。”
“或许他,根本不是人。”孟千雪道。
出阁前,她从未购置过长命锁,也没去过宝昌楼,更不认识芙蓉口中所谓的鲁师傅。
若芙蓉所言非虚,订做的长命锁自上月验完货,一直放在她屋里,锁得严严实实。
奈何锦盒空无一物是真,铁钤完好也不假。
芙蓉和香兰是母亲亲自挑选的女使,自幼相识相伴的情分,她不该怀疑。
孟千雪跑去账房,从近几个月的开销明细一一查起,又嘱咐香兰好生盯紧宝昌楼。
账目上记录的时间地点都能对上。
只不过那天,她还未曾回来。
孟千雪揭开紫檀木匣,小心翼翼地拿出七星灯来,动作轻的倒像是在欣赏一件稀世之宝。
“你也想起他了吗?”
七星灯微亮,渐渐晕开一层淡粉色的暖光,偷偷照在少女莹润而白皙的脸庞上。
新浴振衣,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与母亲苏敏同乘钿车,往吴府而去。
因着长兄远赴奉州办事,实在难以抽身,便没有同行。
香兰传讯,花圃假山,羽书将至。
吴府上下,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朱红色的灯笼明亮而喜庆,廊柱上系着姹紫嫣红的绢花,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花果香。
吴夫人见是二人临门,很快迎了过去,笑容可掬地引她们朝内室走,“许久未见亲家来访,不想遥姐儿都长这么大了,竟出落得这般标致,倒是有几分夫人当年的神韵。”
“亲家夫人说笑,不过蒲柳之姿罢了。”苏敏垂眸浅笑,向孟千雪投去柔和的目光,“为人子女的,哪能不像父母呢。”
孟千雪闻言,心中一暖,脚步不自觉快了不少,颊边梨涡若隐若现,藏着柔和的光晕。
走进内室,她才见到心心念念的长姐晚榆。
孟晚榆比记忆里的模样更清瘦了些,脸上还带着病容。
“阿遥,快来看看惜儿。”
摇篮里粉雕玉琢的小婴孩很是惹人怜爱,不论在谁怀里,不哭也不闹,安静得跟猫儿似的。
孟千雪俯下身来,轻轻摇了摇褓车,把被襦往上提了一点。
无意间触到婴孩胸前的硬物,发出铃铛般叮叮当当的响声,独属银器冰凉的温度传入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