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米小说网

倦鸟遇栖干（第2页）

最后两人还是没有去放纸鸢，因为他们突然想起今日就是沈有道的寿辰。

沈有道如今三十有六，因为并不是整十的大寿，所以也就只打算府上的人聚在一起热闹一下，几方姨娘带着各自的子女围在一起，凑了一张大圆桌。

沈冉坐在母亲旁边，左侧是沈砚珩，对面都是一些她不太熟悉的姨娘和弟弟妹妹。沈有道在场，她也没了聊天的兴致，只安静吃着自己面前的几碟菜。一向最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沈有道却先开口：“砚珩，最近在殿下身边做事可还顺利？”

看着他这副努力装作慈父关心孩子的模样沈冉就觉得倒胃口，不过沈砚珩一向教导她为人处事需得藏三分，不能把心里的想法全然袒露在脸上叫别人抓住话柄，因此她也只是装作没听见，只是夹菜的频率显然变慢了。

沈砚珩自然知道自己这位“父亲”此刻的关切包含着多少真心，只挑了些无关轻重的话来答，还顺手用公箸给沈冉夹了些她喜欢的菜。

一旁的沈有道有些不满意，自己这个儿子怎么这么愚钝，看来还是得直接挑明了说才行：“砚珩啊，你也知道为父已经做了多年的秘书少监，上头的几位大人都还正值壮年，这个职位成日里也只是做一些整理的杂活，现在太子殿下不是在礼部暂任礼部侍郎一职吗……”说到这里沈有道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心思太明显了些，于是停了下来等着沈砚珩自己接过话题。但他看去，沈砚珩一副认真聆听父亲烦心事的乖顺孝子模样，显然没有领会他的言下之意。

他暗自咬咬牙，想着反正今日是家宴没有外人在场，索性把话摊开了：“殿下在礼部学习得也差不多了，应该就快要被调去其他部了吧，为父是想让你去问问殿下，这礼部侍郎一职……能不能让为父顶替上？”

沈冉心里嗤笑，沈有道想得可真美，自己在秘书省没晋升的本事就想靠儿子把自己提到礼部去，还是一下子由从四品升到从三品，他也不想想自己一点政绩能力都没有，太子怎么可能答应这种事情，这不是明摆着给别的皇子送把柄吗？

“父亲，此事孩儿也无能为力，那个位子早已经定好了人，只等殿下转任他处新的礼部侍郎就会上任了。”沈砚珩神色真诚，沈有道一时也看不出这是托词还是真实情况。“不过等日后孩儿在殿下身边有话语权了，父亲定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才略壮志。”

听到后面一句，沈有道尴尬的神色总算是好了些许，饭桌又恢复了安静。

用完晚膳之后众人各自散去，沈冉和沈砚珩被付泽兰叫走去了库房。

夏日的夜晚向来充满了乐趣，一路上蝉鸣幽幽，树影婆娑，叫身处其中的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付泽兰走在最前，一旁的孙氏提着暗黄的灯笼照明，沈冉就在后面百无聊赖地去踩沈砚珩的影子。沈砚珩并不介意纵着她这些天真的性子，只慢慢走着随她踩，语气宠溺：“调皮。”

付泽兰突然侧过头来看了沈砚珩一眼，问他：“跟着殿下可有学到什么？”后者收了嘴角的笑回道：“殿下博文强识，身边的谋士也见多识广，砚珩受益颇多。”

听他说完付泽兰又转回身继续走：“那便好，听你父亲所说，殿下在礼部的任职快结束了？那之后去其他司属你是什么安排？是还在东宫代劳辅事，还是跟在殿下身边？”

“殿下的意思是打算带着孩儿在身边，这月结束之后，下月应该就会去刑部，刑部案件沉积，恐事务繁忙。”还有一点沈砚珩没说，如今的刑部尚书是前几年才刚提上来的阮昭仪的父亲阮惊鸿，而阮昭仪膝下有二、三两位皇子，这次的刑部历练恐怕不会太顺利。

沈冉听他们谈论这些时只安静走着，将沈砚珩言语中透露的信息暗自记在心里。她虽然知道原文剧情，可一来正文剧情要等她十八岁时才会正式开启，之前的情节在原文都只是三言两语带过；二来，她现在也只是一个养在深闺的豆蔻少女，对这些朝廷之事没有插手的能力，能在正文开始前尽量保证自己攒够银钱跑路才是最要紧的事。至于其他的，如果到时候她有办法再说吧。

不多时，几人停在库房门口。付泽兰取出钥匙让孙氏打开了门，带着两人进去：“你们也知道侯爷俸禄并不算多，这些年来侯府大大小小的开支多半都靠着府里的产业，还有各位官员之间的来往走动，如今也没存下多少积蓄。”

她打开一个木箱，里面是一些饱满可爱的银元宝：“如今你已算是正式入仕，又跟在太子殿下身边，少不得要多些人情往来，手上需得多备些银子才行。这一箱就先差人抬到你院子里用着，不够了再和娘说。”

和沈砚珩交代完，付泽兰又看向沈冉，眉眼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忧愁：“冉儿也大了，过几年也该是议亲的年纪了。前段时日跟着我也算是学了些看账的本事，娘且问你，还记得府里的什么铺子盈利最多吗？”沈冉点点头，回道：“记得，东街的胭脂铺地段好，是去年营收最多的铺子。其实西街的成衣铺也不错，但西街的布料铺子太多，价格也低，所以相对来说营收反而没有胭脂铺好。”

付泽兰满意地点点头，又打开了另一个箱子，从里面取出了一本册子递给沈冉：“这是娘自己的嫁妆，也都是你日后的嫁妆，你这几日先熟悉一下，之后娘再带着你学怎么去管这些铺子。”见沈冉有些惴惴，付泽兰语气带上了几分严厉：“女儿家本就没什么出路，若是连自己的嫁妆都捏不稳拿不好，还怎么去保证自己能过上好日子呢？”

说完转身轻轻地叹息了声，再开口语气又轻柔下来：“行了，你们都回去吧。”

等到和沈砚珩道别，沈冉站在汀兰院门口，才终于没忍住红了眼眶。

明明知道付泽兰只是在对亲生女儿好，原文里找到真千金以后也毫不犹豫将“沈冉”赶出了府，可此刻她怀里紧紧抱着那本册子，却感觉自己这个漂泊无依的灵魂，好像真的因为付泽兰的存在而找到了得以傍身的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