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死得一生,谁又愿意去死。为名为利,兄弟血脉可压不住这些贪念。”
"我又不知清禾大侠如此神通广大,便是被缚了剑能也可一招制敌,凭八分判断,足够我如此做了。"
少年转而解释,向来平淡无波的语气此时染上几分揶揄。两分涉险,于他而言已算稳妥求生,所以此时的歉意,也只静悄悄挂在了他泛红的脸上。
清禾见他此时身上跃然几分生气,没有去想他最开始两句话中的情绪。对于探究身世这件事她向来没什么兴趣,就连她自己也如此。
但对于他今日悄然迅速结成阵法的本事,如何也忍不住探究。
“你是布阵师?修阵多久了?”
沈听秋见少女圆亮的眼睛充满好奇,淡然摇摇头,“不过是生病生久了,什么法子都试一试,看些阴阳卦象,卜卜自己生死吉凶。流传的法阵大多基于八卦,只是顺便学一些罢了。”
清禾闻言点点头。其实并非如他所说那般轻易简单,阴阳卦象是法门,但如何运转内力调和八卦,又如何将时辰方位调入自己骨骼经脉,掌握天时人和,绝不是会一些占卜就可以的。
但她并不打算深究,也没有过多怀疑,世界上本来就不会只有自己一个天才。
如今多一个天赋异禀的人跟在自己身边,总归多了不少助力。或许真的能在他身上找到她想要的答案。至于这些附在未知上的危险,她自会小心应对,却也跃跃欲试。
炉火已尽,清禾将崔妇的药拿过去之后又回到炉边。
她示意沈听秋坐正身体,随后几根银针从袖口飞出,扎在他的身体穴位上。沈听秋顿觉那股今早被药物压下去的乱力又迅速游走起来,清禾让他将药服下,又循着脉络改变行针位点。沈听秋在她的示意下运功调息,试图控制这些过去几年令他束手无措的内流。
清禾推掌注入自己的内力,引着他将气息安置在经脉上,一刻钟后,沈听秋察觉紊乱的内息渐渐平和,清禾也收回手,二人默默运功。
她将银针收回袖口,向一旁尚在调息的沈听秋交代,“你这病由来已旧,彻底根治需要徐徐图之。当务之急你要掌握控制这股乱力的方法,下次发病之时便可以压制。”
沈听秋察觉到安和下来的脉络,想来无波的眸子被点亮几分,抬眸望向对方,满眼谢意。闻言,认真点头,又去寻刚刚清禾引他流走气息的方式。
清禾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待他气息渐渐平稳已将近子时,崔妇来过后见清禾摇头提醒,明白二人有自己的事情,示意屋子已经收拾好可供休息,现下已经睡下。
初时隐约的月光已经清晰明亮,从树梢挪到皓空,似遥遥俯瞰又似唾手可抚。
沈听秋缓缓睁开眼睛,面色恢复正常,又是一派散漫样子。他靠在身后的柱子上,单臂搭在膝上,看身旁曲肘静思的少女,悠悠开口:
“你要查张夫人,那日后来巷口相遇,与你打斗的是她?”
清禾对他见微知著的本事有了几分了解,闻言点了点头,回他
“承师命寻个东西,那日在一人身上发现些蹊跷,跟着过去见张夫人与他接头。本打算跟着她,却不想被她发现”,回忆起那日的打斗,清禾微微皱眉,继续道出疑问,“她的身手不在我之下,她与张员外少年夫妻,一个宅院夫人有这般身手实在是蹊跷。”
她没有说有关百信阁的交易,对于帮手来说知道这些便足够了。
沈听秋闻言点头表示知晓,也并未细问她话中的遮掩,也未曾提及今日夺崖双鬼的追杀。他知道清禾与他的交易并非只是需要个帮手这样简单,但对他来说,能活,便也足够了。
谁没个被追杀的时候呢。
他缓缓起身,向屋中走去,却在房门口回身,看着站在月光下鲜明的女子说道“清禾大侠今日雪中送炭,沈某定竭力助姑娘事如所愿。”
向来随意懒散的人郑重的道谢让清禾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后她扬起笑脸,走向少年,
“精明缜密,武功高强,治你这个病人不亏我的手艺。”
月色下,欣长的青色身影站直身体,扬眸微笑。
只是待二人踏步屋中时,嘴角的笑意不由得僵了几分。
从前这间屋子是崔婆儿子杜成生住着,屋中只有一张勉强能容下两人的床。崔婆似乎也捉摸不清两人的关系,怕闹了笑话,屋中扯了根绳子挂着一张布,堪堪遮住两面光景,另一边是临时搭成的草铺子,足够对付一。夜。
沈听秋未曾见过如此情况,觉得无论如何都有些唐突,耳尖迅速染红。刚打算出门将屋子让给清禾,却见她面色如常走到了草铺子上拍几下,就要和衣躺下,一时又尴尬在原地。
这姑娘耳聪目明,心思细腻,却又异常天真烂漫,不知是对自身十分自信,还是心底对自己无防备,就这般大大咧咧躺下了。
清禾见他在原地踟蹰纠结,眨眨眼反应了过来,却也不甚在意,“毕竟同行一路,以后这种境况在所难免,今日念在你大病初。。。。。。未愈,床就让给你了。”
沈听秋见她全然无所谓的模样,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作,摸。摸鼻子说道,“我现下已经没有不适了,你去床上睡吧,我不会越过这布。”
清禾闻言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利索起身到床上,合眼准备入睡。意识昏沉前她听见屋子另一侧少年恢复慵懒的声音,就着月色清清冷冷说道,
“我修剑,与你应是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