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修不算豪华,却安静干净。顾承礼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后没看菜单,只对服务员说:“一样。”
服务员显然认识他,连问都没问,点头就退开了。
沈青岚坐在他对面,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裙角。
她从未坐过这么贵的地方——平时路过,只敢看几眼橱窗里一杯咖啡的价格。那一串数字,总能让她瞬间清醒。
“你今天还没吃饭?”顾承礼忽然问。
“……吃过了。”
他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胡说。”
她想说“你怎么知道”,话卡在喉咙里——因为她连“午饭”两个字都不记得自己今天有没有认真吃过。
“我不习惯浪费。”顾承礼随手从桌边的篮子里拿了块糖,拆开扔进水里,“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沈青岚吸了口气:“可不可以,提前通知?”
“嗯?”
“拆迁。”她盯着他的领口,“这种事情,你们难道不能早一点告诉我们?店里还有别的服务员,她们有孩子要养,有房贷要还。”
她把“自己有外婆要养”咽下去,只把那几个更有说服力的例子摆出来。
顾承礼静静看着她,指尖敲了敲桌面:“你觉得,是我现在心血来潮,说‘拆就拆’的?”
“不是吗?”
“当然不是。”他失笑,“这块地的收购和规划,从去年就开始了。你觉得,盛泰这样的公司,会把几千万的项目当儿戏?”
沈青岚怔住。
“通知发不发,是程序;我今天亲自来说,是态度。”顾承礼淡淡道,“你现在怪我拆了你打工的地方,我可以理解。可如果你有兴趣往后看一眼——等广场二期盖起来的时候,这片的房租,会是现在的几倍。”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眼神落到她脸上:“你不可能一辈子端盘子。”
沈青岚被他说得有点发窘:“那也轮不到你替我规划。”
“你有什么打算?”他忽然问。
“再找一份工作。”她脱口而出,“江庆这么大,总有地方要人。”
“比如?”
她被问住了。
她白天已经一份代课,晚上能上班的地方有限——便利店、奶茶店、烧烤摊。她不是没想过换,可这些工作换汤不换药,都是用时间和腰背换钱。
“你读的什么专业?”顾承礼又问。
“汉语言文学。”她顿了顿,怕他误会,又补充,“辅修了会计证。”
“还不错。”他像是在审视一份投资报表,“你愿不愿意,来盛泰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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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岚愣住。
这个提议来得太轻描淡写,像是顺手丢过来的一根绳子——至于她是抓住往上爬,还是嫌脏躲开,似乎都在他掌控里。
她下意识道:“我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我只是个端盘子的。”她笑笑,语气有点尖,“顾总,您身边缺的应该是名牌大学、海外留学的高材生,而不是我这种只会算加减乘除的小镇姑娘。”
话里带刺,她自己都听得出来。
“你很会把自己往低处放。”顾承礼挑眉,“有自知之明是优点,但太过了,就是自卑。”
他把那杯被她嫌贵的咖啡推到她面前:“你可以把这当作一份普通的工作——财务部的小助理、行政前台、任何你愿意做且适合做的位置。但有一点——盛泰的员工,就算是端茶倒水的,也不会被随便喝醉酒的人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