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碗里唯一那块小肉悄悄又拨进念念碗里。
小姑娘低头用力扒饭。
味道跟家里完全不一样,没有保姆做的法餐味,也没有那种“营养均衡儿童套餐”的精致。
米饭有点硬,土豆煮得有点面,油也放得少,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吃着吃着,就觉得鼻子又酸了。
“好吃吗?”
“……好吃。”她闷闷地说。
“那多吃点。”
桌子很旧,桌面上那块最亮的地方,是多年来碗盘反复摩擦出来的痕迹。
顾念晚忽然有点明白“家常菜”三个字的意思了——不是菜多么好,而是每天都有人为你煮,愿意把锅里最好的一块夹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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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外婆搬出一个铁盒子。
里面放着一堆硬币和几张皱巴巴的纸币。
“念念,来帮外婆数钱。”
老太太找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账本,“这是家里的钱,得算清楚。”
顾念晚坐在小板凳上,看她把钱一把一把倒出来。
“这一叠,是明天去菜市场买菜的钱。”林玉芝用铅笔在纸上画了一横,“这一叠,要留着交电费。还有一点点,给咱们念念买牛奶。”
“那外婆呢?”顾念晚抬头。
“我喝水就行。”
小姑娘盯着那一小叠被圈出来的“牛奶钱”,忽然特别认真地说:“那我也喝水。”
“怎么行。”
林玉芝是被她吓了一跳,“小孩子要长个子的,不喝牛奶怎么长高?”
“那……我喝一半,外婆喝一半。”
她很努力地在心里算了算:“这样我们就……一人长一半。”
老太太被逗笑了,眼角的皱纹都笑开。
“好,我们念念聪明。”
她伸手摸摸她的头,“以后家里的账,就让你帮外婆管,行不行?”
顾念晚眼睛亮了。
“真的可以吗?”
“可以。”
这一刻,她第一次感觉到——
自己不是那个被送来、被放下的“东西”,而是可以帮上忙的那个人。
外婆需要她。
这个家,需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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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大亮,小巷里已经陆陆续续有声音了。
有人在外面劈柴,柴刀砍在木头上的声音“咚咚”地响;有人推着三轮车出去,车轮在地上碾过的声音跟着过去,远了。
顾念晚被动静吵醒,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她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床另一边——以前那里,是爸爸那条常年有淡淡汗味和洗衣粉味的被子。
今天,摸到的是粗糙的棉布。
“念念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