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的窗帘被风吹得鼓鼓囊囊,廉价的窗钩吱呀作响。
顾念晚在这种吱呀声里醒过来,脑袋疼得像被人用锤子敲过,一翻身就看见床边垃圾桶里那两个空啤酒罐。
昨晚的画面一帧一帧往回倒——表白墙前的窒息、食堂里的冷笑、长椅上的啤酒泡沫,还有那个在阴影里替她递纸巾的男人。
她下意识摸了摸口袋。
一张被揉得皱皱巴巴的小纸片乖乖躺在里面。
上面用黑色圆珠笔写着一串数字,笔迹沉稳利落,连每个弯钩都显得克制。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如果哪天你真的遇到什么麻烦,是“麻烦”,不是“失恋难过”,可以打这个。】
他昨晚说话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带着一点午后会议室才会有的沙哑,又稳得过分。
顾念晚拇指摩挲着那几位数字,皮肤被纸边硌得有点疼。
她盯着看了半天,忽然“哗”地一声,把纸片翻过来。
背面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她低骂了一句,翻又翻回来。
“……神经病。”她小声嘀咕。
骂的是自己。
一个失恋喝醉了和陌生中年男人聊人生的小姑娘,第二天醒来竟然还认真研究起人家的电话号码。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郑骁:昨天的事你冷静了吗?】
【郑骁:我可以理解你情绪激动,但你那样当众闹,对我们都不好。】
【郑骁:以后不要再去找她,也不要在别人面前乱说,影响不好。】
最后一条像一根刺:
【郑骁:你要是再乱来,就别怪我跟老师说,是你死缠烂打。】
顾念晚盯着这行字,胸口像被人用手指一点一点按住。
半晌,她把手机摁灭。
没有回,也删不下去。
她很清楚——这些东西删不删,对他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决定,把她变成那个“死缠烂打”的人。
而她现在,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堆嘈杂的回忆,和一张莫名其妙的电话号码纸片。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纸片塞进手机壳和后盖之间。
——真正的麻烦。
——不是失恋。
“那就希望,我这辈子也用不上吧。”她喃喃。
**
校园里,阳光很刺眼。
军训的横幅还挂在操场边,风吹过,布料猎猎作响。
顾念晚背着书包从宿舍楼下来,走过教学楼前的小广场,就听见身后有人压低声音嘀咕:
“就是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