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地睁眼。
汗水糊住了视线,他的轮廓在灯光下有些模糊,却比任何时候都真实——
原来这个男人,也会这么无能为力。
所有本可以交给秘书、律师去处理的事情,在这一刻都没用。
他只能站在这条走廊,陪她一起等一个结果。
“进去吧。”医生说。
他的手被迫松开,她被推进手术室,门在面前“哐”地一声合上,把他隔在外面。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沈青岚突然觉得,自己像掉进一个巨大的、只有白光和疼痛的洞里。
她咬着嘴唇,指甲抠进掌心。
——为了谁?
为了她肚子里那个被称作“女儿”的小东西。
为了那个在门外来回踱步、却不能陪她一起疼的男人。
也是为了她自己。
她想活着走出去,想抱着孩子,想亲眼看见那张小小的脸。
“再用力一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混乱的呼喊里,一声清亮的哭声猛地划破空气。
像刀子一样,把所有的疼痛全部撕开,又在下一秒,被柔软替代。
有人笑着说:“是女儿。”
有人把一个软乎乎、热乎乎的小东西放到她臂弯里。
沈青岚浑身还在发抖,却本能地低头去看——
那张小脸被皱巴巴的被子裹着,眼睛紧闭,睫毛湿漉漉地粘在一起,嘴巴一张一合,哭得像刚被这个世界冒犯过。
丑得可爱。
她喉咙一紧,眼泪莫名其妙地掉下来。
“别哭啊。”她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你一哭,我就想跟着哭。”
小家伙毫不领情,哭声更大。
医生笑着,把孩子抱起来:“先给家属看看。”
**
门再次打开时,顾承礼几乎是一步冲过来的。
平时每一分每一秒都算得极准的男人,此刻时间感像是失灵了——他只记得在走廊来来回回地走,数着天花板上的灯,从一盏到十几盏,再从十几盏到一盏。
医生还没开口,他已经看见那团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小身影。
“恭喜,是个健康的小公主。”
“——公主?”他抓住这个称呼,唇角几乎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那双一向淡得像冰水的眼睛,在看到孩子的瞬间,悄无声息地红了。
他伸手,小心地接过那个几乎只有他手掌两倍大的生命。
小家伙像感知到陌生气息,挣扎了一下,哭声戛然而止,过了一秒,又哼唧着要哭。
顾承礼笨拙地抱着她,姿势一点也不优雅,西装袖口被奶渍弄脏他都没看一眼,只小声地哄:“别哭。”
他连哄女人都不见得这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