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低头看自己的衣服。
一件最不掉色的白衬衫,一条打折买的牛仔裤,脚上还是校园里人手一双的小白鞋。早上出门时她以为只是去食堂和舍友吃个蛋糕,哪里想到会被一辆黑色轿车接走,拉向城外。
“后悔了?”宋临川忽然问。
“……啊?”
“上车之后就没说过一句完整的话。”他侧过头看她,“如果你不想来,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他的语气一贯平静,跟之前说“有人骚扰就报警”时差不多,没有哪怕一点“挽留”的意思。
就像真的给她选择权。
顾念晚指尖攥紧了一下牛仔裤的布料。
“不后悔。”她抬起下巴,装作轻松,“我就是在想,宋叔叔你干嘛突然想起我生日。”
“我没有‘突然’。”男人淡淡道,“我记性不至于差到连自己承诺过的事都忘。”
她愣了一下。
过了两秒才想起来——那天在咖啡馆门口,她喝多了,被舍友拖着去吃夜宵,路过一家蛋糕店,她站在橱窗前看了很久。
“等我十九岁那年,一定要自己给自己买个蛋糕。”
“你十八了?”他那时候随口问了一句。
“差不多,还有几个月。”她嘟囔,“十九岁要许个愿,不要再遇到骗人的人。”
她以为那只是喝高了的胡说八道。
没想到他真的记住了。
“宋叔叔。”她压低声,“你这样,很容易让小姑娘误会的。”
“误会什么?”
“误会你是喜欢她的。”
车内安静了一瞬。
顾念晚说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本来只是想拿玩笑化解尴尬,话出口却莫名带了点真情实感,听着像撒娇又像试探。
宋临川看着窗外黑下来的天,沉默了好几秒。
“那你误会了吗?”他慢慢问。
心脏突然被揪了一下。
空气里有一瞬间的真空,只有轮胎压过地面细碎的沙声。
顾念晚嘴唇动了动。
“我……”她故作轻松,“我哪这么自信啊。”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识趣地把车载音乐开大了一点,把他们的对话淹在低低的鼓点里。
她偏过头,盯着玻璃里自己有些发红的耳尖——
十九岁的小姑娘,嘴上说着“哪敢误会”,心里却已经像抱着块发烫的石头,既舍不得放,又不敢抱紧。
酒店建在半山腰上。
夜已经完全落下来,海是深墨色的,天是更深的墨色,只有一整个弧形的落地窗,把外面的潮水和天光收进来,像一个巨大的、呼吸着的背景。
接待他们的是经理,恭敬地叫了一声“宋总”,眼神里带着习惯性的敬畏。
顾念晚突然有点不自在。
在学校,在城郊的小屋里,在公交车上,她永远是那个“顾阿姨家的孩子”“顾念晚同学”。可在这里,她变成了“宋总的客人”。
那四个字,像是一张看不见的标签,贴在她背后。
她不确定自己喜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是我们海景最好的一间套房。”经理推开门,“宋总提前说过要布置一下,您看看还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