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九日重阳节,难得的黄道吉日,大荒山依旧是阴风怒号,鬼泣森森。
伏魔阵中,牧云霄周身被冰冷沉重的锁链束缚,她拖着锁链艰难上前,张开双臂接住了那抹从云端飘落的月白色身影。
那是牧云霄的救命恩人,林望舒。
牧云霄将林望舒抱在怀中,对方的衣物已经被血浸透,浓重的血腥味冲入的鼻腔,牧云霄体内魔气被鲜血挑逗,久违地兴奋起来。
下一秒,伏魔阵感应到魔气的存在,至阳至刚的雷火沿着铁链窜上来,牧云霄瞬间皮开肉绽。
牧云霄却仿佛感觉不到一般,双手颤抖着拨开林望舒的碎发,看到曾经圣洁美丽的面庞如今已变得灰白如蜡。
“抱歉,云霄。”鲜血从口中溢出,林望舒歉意地看着牧云霄,她伸手轻抚牧云霄的脸,“我没能成仙,没办法净化你身上的魔气了。”
“净月仙君,您撑住,我马上给您疗伤!”牧云霄急忙运气,钉入经脉的七十二颗镇魂钉感应到魔气波动,瞬间钻入她的骨血。
云端,众仙家看着伏魔阵中濒临崩溃的牧云霄,嘴边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牧云霄,肝肠寸断的滋味如何?”站在众仙之首,身披白羽鹤氅的宋雪衣轻蔑地问,“老实说,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如此在乎林望舒,原来这样的大魔头,也会有在乎的人吗?”
“不过话说回来,越是你这样一无所有的恶棍,就越容易偏执。”
“当年你牧云霄一介贱民,根本连修炼都资格都没有,却不知从哪里得到了夺人魂魄炼制万魂幡的魔功功法。”
“为了修炼魔功,你一夜之间杀光了身边的所有的亲朋好友,包括自己的父母。众仙门知晓此事,派弟子前去诛魔,反被你戕害,后来仙门十二宗忍无可忍,集结三千上仙围剿牧云霄于大荒山,眼看就要将你镇压。”
“可惜最后关头林望舒突然出现,仗着自己金坛仙圣的身份公然包庇,不然你早就灰飞烟灭了,哪能活到今天。自那之后,你便将林望舒奉为神明,甚至为了她自甘囚于伏魔阵三百年。”
宋雪衣嗤笑:“就像路边的野狗,谁扔给你一个馒头,你就认谁为主,是吗?”
牧云霄不知道在饥寒交迫中得到食物的野狗是怎么想的,她只知道,自从那抹从天而降的月色身影于乱军之中挡在她身前的时候,她的命就是她的了。
百年前,牧云霄所在的牧家村发现了一条稀有灵脉,引得各大仙门觊觎,在众仙为了得到灵脉展开争斗之前,他们达成的第一个共识便是让牧家村的所有人悄无声息地消失。
只有牧家村的人都死光了,这条灵脉才会变成无主之物,他们的争夺才名正言顺。
于是,各大仙门于一个无月之夜,派人屠戮牧家村。
牧云霄认识的所有人都在那一夜消失,包括至亲、朋友、甚至包括平日里互相看不顺眼的对头在内尽皆惨死。
仙门做事斩草除根,不仅杀了人,还留下灭魂阵要让他们神形俱灭。
牧云霄在滔天恨意中堕入魔道,她吞噬了牧家村民那些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怨灵,一夜之间拥有了强大的力量,追杀仙门弟子复仇。
最初,对于她的入魔,仙门乐见其成。
毕竟成魔的牧云霄可以完美地为牧家村的覆灭背锅——人是她为了修炼魔功杀死的,仙门只要再将她剿灭,不仅可以将牧家村的真相彻底掩埋,还能够再添一件护正驱邪的功劳。
可他们没想到牧云霄居然那么强,强到他们派去剿灭她的弟子一个个被反杀。
牧云霄也没想到她的仇会越报越多。
她杀了小的,牵出来老的,杀了老的,牵出来靠山,杀了弟子,来了师父,杀了师父,来了长老······
牧云霄脚下白骨如山,万魂幡起黑云覆野,牧云霄发现自己停不下来了。
她就那么走啊,杀啊,把自己杀成了整个修仙界闻风丧胆的大魔头。
仙门终于坐不住了,他们再次达成了同盟,三千上仙围剿牧云霄于大荒山。
牧云霄战至力竭,即将鱼死网破与所有人同归于尽之际,林望舒出现,保下了牧云霄的命。
林望舒是金坛仙圣,是整个修仙界最为高贵的存在。
林望舒查明真相,牧云霄亲眼看着她将幕后主谋一个一个从高高在上的云端扔下诛仙台,听着她在所有人面前洗清她的冤屈,将牧家村惨案的真相公之于众。
从那时起牧云霄就明白,她将用一生来追随那一抹纯净的月影。
众仙说,牧云霄纵然罪不至死,但身上的魔气实在危险。
为了不让林望舒为难,牧云霄心甘情愿地走进伏魔阵,任由行刑者在她身上钉入七十二枚镇魂钉,任由自己被重重铁链囚于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