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的后劲上来,乔林觉得自己仿佛踏入了云端。周围的喧嚣围绕着他,摇摆的光影也追着他,他成了这糜烂空间里一株生长着的植物,只凭身体的本能来驱动四肢。
空气里还浮动着香槟、雪茄与香水混合后的甜腻气息,他的肺叶也被这些厚重的味道压迫着,愈来愈呼吸不畅。
不仅如此,一股奇怪的灼热开始在他的身体里流窜,与面上烧红的感觉不同,它带来了隐隐的刺痛。
耳根与后颈都烫得厉害,乔林皱了皱眉,想将那股不断舔舐的火舌甩开,他的意识却在竭力抗争中被抛向更远的深海。
宋泊绯也是在这时察觉到他不太对劲的,可惜是从另一个角度。她眼里,乔林修长挺拔的身体依然与音乐配合紧密,表情却与之前有了差别。
那双总是清亮的眼睛此刻像是蒙上了薄薄的雾气,失了焦一般停在半空,试图辨认什么,却抓不住一点依托。他的呼吸也变得更加急促,快却浅。每一次转入暗处,他都像离了水的鱼一般痛苦不堪。
一个撤步之后,乔林在定格动作外抬起了右手,修长的手指便全然地覆上了他的眉眼。
那之下,唇瓣微启,喉结滚动,他将另一只手张开,顺着胸口缓缓地滑向了自己的腰腹。
好、色。
宋泊绯斜倚在角落望见这一幕,指尖也不自觉地掐紧了杯梗。
她的余光能瞥见周围,明明别人也是一样的动作,为什么他做起来就这么的……
不,那个蒙眼的动作是他额外加的,果然脸一被遮住,整个舞蹈的意味就变得暧昧了,这人还不承认他很有心机?宋泊绯挑了挑眉,抿下了一口酒。
她准备看向别处,可下一刻他的神情便像只无形的手再度攫住了她的视线。
仰头向后,鼓点停滞,台上的人便也出现了短暂的空茫,在恍惚的瞬间,他的眼球忽然不受控制地向上翻去,朦胧的白色取代了湿润的黑色,像月食瞬即而过。
他的眉宇间也随之浮现浓浓的、类似痛楚的痕迹,微启的唇像在无声喟叹,又像虚弱的呻吟。
一切发生得过快,旋即眼帘垂落遮住了空白。
乔林顺势接上下一个动作,宋泊绯的呼吸却像留在了那个片刻。
他他他……翻白眼啊,好好好……
她说不出来,也想不下去了,喝着酒的同时喉咙却一阵发干。
宋泊绯再抬起眼时,乔林的面上又变成了那副无知无觉的样子,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表情。
他先前抬起手触到自己的额头时,就已经知道那不断袭来的晕眩已不仅仅是醉意了。此刻他正被灼热与恶寒轮番攻击着,胃里酒气上涌,让他的神智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重影叠着重影,他终于在音乐最后感受到了熟悉的注视。于是他也用迷蒙的眼睛去寻找、辨析,将她牢牢捕获。
对视的刹那,宋泊绯像是被吸入了一片温软而无助的混沌,整个空间跟着变缓,声音消失,颜色不再,只有他的呼吸像是近在耳畔。
之后,他一步步下台,像被最细密的丝线紧紧拉扯过来,倒在了她的面前。
“乔林!”宋泊绯连忙过去扶他,他的身体沉得惊人,气息更是烫得吓人。
她将手背覆在他额上,那里迅速告知了她他种种表现的根源。“你发烧了。”这是无疑的,回应她的也只有破碎的呢喃。
愧疚瞬间翻涌上来,将她吞没。
宋泊绯沉沉地叹了口气,见乔林嘴唇泛白都快失了血色,马上便撑起他决定先送人回去。
车子很快载上他们,闯进了夜幕。
乔林仍然意识不清,嘴里念叨着什么,但他又很安分,即便醉了酒生着病,他也只是抱住自己蜷在车座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配合。
到底是谁叫他喝的那么烈的酒,又跳了那么多的舞啊,完全是恶魔啊。
想着想着,宋泊绯一下子泄了劲,更不好意思再看乔林,只能将目光投入了无休无止的车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