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亚瑟听不见。
不列颠天平的审判下来了吗?
发生了什么?
他感受到脸颊溅上什么温热的液体,正好落在嘴边,他几乎是下意识想舔一下。
“别舔。”他听到一个声音,有些耳熟,他的动作停住了。
那个声音似乎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在他耳边低语。
“别去看。”
“别去想。”
“现在你该下台了,对,乖孩子。”
他跟着声音的指示而行动,越过试图摁住他肩膀的斯科特。
“跟家里人报个平安再来见我,嗯,乖乖的。”
亚瑟跟着指示走到了礼堂后花园,绕进了一片灌木丛,整个人蜷缩在那里,摁着声音喘粗气。他抖得太厉害了,控制他的人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弗朗西斯只能把小团子抱在怀里,摸摸他的头。
“把手伸出来,嗯?”少女模样的人鱼轻轻地安抚他,一步步低声诱导,“我没有再控制你了。感受到了吗?手伸出来。”
小团子依旧埋着,却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他的手被掐得深入到了肉里,这短短的一些时间便弄得满手鲜血。
弗朗西斯低吟起一段柔和的旋律,伸手擦拭他的脸颊。人鱼的歌声蕴含着温暖的治愈能量,被掐出的伤口渐渐愈合,疼痛也消失不见。
弗朗西斯问他:“第一次见到死亡?”
亚瑟沉默了一会儿,摇头。
“害怕?”
小团子不吭声。
“我想起来了,”他从膝盖里探出头,“他们从腰部分割成了两段,血溅了一地。肯特家那两位也是……”
“我的族人或许就是这样死的,”弗朗西斯垂下的眼睛含着几分漠然,“不列颠天平还给了他们。”
而且不列颠天平一瞬间让他们解脱,我的族人是被斧子一下一下切割。
弗朗西斯没有说后半句话。
“是的……”
亚瑟摩擦着手上的血迹,这个十岁的孩子拥有远超自己所想的力量,面对那份力量,他是害怕的,两只手甚至止不住颤抖。
但他也是坚强的。
弗朗西斯说:“或许你该晚点使用它,十岁的小家伙。”
“不,”小家伙摇头,“这是最好的时机,柯克兰家为了我压抑太久了。”
亚瑟忍着心里的反胃,决然地望着面前的人鱼。
他只有十岁,他是天真的,拥有孩童一般的创造力和冲动的冒险精神,可以像飞蛾一样为了什么奋不顾身。他也已经活了十年,在这十年,他被迫提前认识到家里如履薄冰的现状,在虚伪和小心翼翼中成长,学会伪装,也学会隐忍。
他是不列颠天平的主人——
“我不能让柯克兰家一直成为棋子。”
年轻的魔法师站起身来,即使他依旧忍不住颤抖,他碧绿色的海洋中仍盈满了坚定和不屈。
“我会去做那个执棋人。”
——他原则与野心共存。
弗朗西斯愣住了,忽然撇过头,低声笑了好久。
是他小看这个孩子了。
“对了,”亚瑟突然想起来,“你在哪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