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亚瑟认错性别的时候,弗朗西斯已经把这辈子难过的事情想了一遍,才能憋住笑声,免得失去了最后揭露真相的快乐。
而回报也是值得他憋出内伤的,面对着孩童憋红的脸,弗朗西斯狂笑着跳入海中。这份愉悦一直到他看不见阳光时才消散,他抬眼看向海面,心想,这要面子的小孩,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用他给的海螺,免得再想起今日之事。
那也刚好,他也想稳定了人鱼国后,等某人长大……再慢慢处理些事。
然而,弗朗西斯又想漏了一件事,对于他和亚瑟,兽人与人类来说,对时间的感受,是他们永远无法统一的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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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
“‘比赛途中又有人犯规,我先去揍人,回见,哥哥’,莫娜小姐是这么说的。”
“哎……”王座上,弗朗西斯头上顶着珍珠与珊瑚礁做成的冠冕,尾巴垂落在贝壳边。人鱼撇撇嘴,托着脸叹气,“哥哥家可爱的小淑女什么时候成这样的?我对她的关心是不是太少了?”
“……”皮埃尔撇开视线,不由地想起当初在幼崽堆里把人摁着揍的小鱼苗……好像莫娜小姐从来也没变过吧,不如说是您的印象出了错。
“处理这些让人焦头烂额的事情,暴躁是正常的,”皮埃尔轻咳一声,开始步入正题,“现在还有几件事:北方部落的原首领慢慢展开了改革,需要向您汇报细况;弗朗索瓦丝亲王传来的消息中,陆上还是那样,偶尔有点小暴动,但总体没有大的变动;莫娜小姐提议的大规模竞赛需要单出划出一个中立地点建设,这要派人人去选址。还有……”他疑惑地看向弗朗西斯的腰间,“王,好像有人在叫您。”
弗朗西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他腰侧,一个配套的海螺正在发着浅淡的微光。
这个海螺……人鱼犹豫片刻,魔法从手心落下,点到海螺上,刹那间,一阵堪称乱码一样的节奏从概括中炸开。皮埃尔和弗朗西斯同时捂住了耳朵。
什么音乐品味……弗朗西斯抬手,在关海螺和无视间选择了把海螺声调小,抬抬下颚,示意皮埃尔继续说。
“前两者都不急,而关于选址问题……”
“嘟~嘟~嘟——”
“额,选址目前还没确定好……”
“嘟→嘟↗嘟↘嘟,嘟嘟嘟……”
“目前有几个提议,但是需要派人去实地勘察,至于人选……”
“嘟↑嘟↓,嘟↑嘟↓……”
皮埃尔:“……”
这是哪个混蛋把约定俗称的音乐暗号给忘了吗?盲猜也不带这么猜的啊。
“人选你看着办,”但出乎意料地,弗朗西斯不仅没气,反而还笑了,“我出一趟远门。”
“?”皮埃尔看着他,试图用“您又跑,那么多事物丢给我,您良心不痛吗”的谴责眼神唤回自家国王的良心。
“这次不会离开太久,”弗朗西斯失笑,他拍拍手边的海螺,“但我得去看看,”他眯起眼,尾巴慢悠悠地拍打着身下的王座,看向海面,缓缓开口,“希望某个着急叫我的小混蛋,带来的事情够我走这一趟。”
……
海浪与天相接,这里能望到对面的陆地,与波浪滚滚的海面一同占据视野尽头。
还是没来……亚瑟收回目光,被疑似被欺骗和无视的怒火慢慢酝酿着,孩童不爽地抿起嘴,脚后跟狠狠向撞身下的礁石。剧烈的疼痛将他的理智唤回,他倒吸一口凉气,心里非常不讲理地将这气得降智的动作怪罪给某个失约的人鱼。
魔法师一手捂住脚后跟,一手捏着最后一块贝壳。每吹一个旋律,他就丢一块海边捡到的贝壳,刚开始是闲着无聊,现在,气愤的小孩将这当做他给人鱼之王的机会,但某人显然不想抓住。
他将贝壳甩进海中,最后一次拿起海螺,放到嘴边。这次他没吹任何的旋律,只是憋了一口长气,仿佛将郁闷和愤怒一并吹了出来,余音经久不散。
“……”
海面依旧平静。
“骗子。”
不对,他怎么非要期待弗朗西斯过来,本来人也没有义务。
“……”
“但他还是一个失约的骗子,”亚瑟说服自己,扒着礁石的凹陷爬下去,“所以我该气的。”
“噗……哥哥怎么每次都能碰到你骂我。”
人鱼的声音传来了,在礁石底下。海浪声太大,亚瑟没听到破水的声音,不知道他是多久来的。
“这就是贵国的时间观念吗?”他又爬上礁石。
“讲点道理,小家伙,”弗朗西斯裹着水球上浮,挺出半个身子跟他对视,“我从海里过来不需要时间吗?”
“……啧,”孩子坐下来,望着他身上珊瑚与珍珠做成的装饰,憋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真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