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晚的时候,一阵沉闷的滚动声惊醒了他。
睁眼一看,是纪澜拖着一只崭新的黑色行李箱回到了客栈。
边树一个激灵醒来,揉着眼睛凑上前搭话:“纪小姐,你这是……换行头了?之前不用是的旅行包吗?”
纪澜脚步未停,语气听不出波澜:“坏了。”
她目光扫过前台的桌面,突然问:“有吃的吗?”
“有有有!我正好炖了羊肉汤,本来想下午送给你喝的,你没回来,我就放在炉子上温着。”边树想起了这茬,忙不迭应道,转身便小跑着去端来那碗精心熬制的羊肉汤。
纪澜道了声谢,拖着箱子在小院里坐了下。
见边树将汤端过来,她还下意识地将那只行李箱往自己腿边放了放,而后才慢条斯理地拿起汤匙,小口喝着。
很快,氤氲的热气稍稍柔和了她过于冷漠的脸。
眼下前台没什么事儿,边树便坐在先前的摇椅上,静静地陪着她。
“有话说?”纪澜抬眸问道。
边树搓了一下自己的手,观察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纪小姐,白天……叶陶陶那事,你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她是这儿出了名的泼妇,被家里惯得没边了,在镜海,叶家……”他压低声音,身体前倾,“叶家……说只手遮天也不为过。他们住的那片老区,拆迁都避着走,古色古香的高门大户,巷子深、监控少,说句不好听的,要是真被他们用什么不清不楚的法子请了去,那亏可就吃大了。北哥当时拦着,其实……其实也算是为了你好。”
纪澜抬起眼皮,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了边树一眼,没说话,只是继续低头喝汤。
边树担心自己的话没说好,便接着补充:“我知道平白挨了一巴掌你肯定生气,但是……人哪能跟疯狗较劲儿呢,是吧?再说那个叶陶陶,成天抽疯,早晚会遭报应的。”
说完,他又睁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纪澜看。
半晌,在纪澜放下汤匙时,嘴角竟似有若无地勾了一下。
“我知道。”她声音平静,甚至带上了一点难以察觉的轻快。
又往嘴里送进一口后,她看来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突然冲边树笑了一下:“你煮的汤很好喝,再给我一碗好吗?”
这话对边树很是受用,他立即屁颠颠地去了后厨。
约摸三分钟后,边树端了新的汤过来,可院子里除了几个正准备出门作乐的房客外,什么人也没有。
他正准备把汤给替纪澜送上楼,便看到顾北也从外面回来了。
他一身尘土,裤脚沾着泥点,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北哥!你可算回来了!”边树立刻凑上去,邀功似地说,“纪小姐那边我安抚好了!人家通情达理,也没再没生气,还夸我汤熬得好呢!你呢?要不要也来一碗?”
刚说完,边树便注意到了顾北的狼狈样,疑惑道,“你这……挖地道去了?弄成这样。”
顾北没接茬,眉头微锁,心事重重。
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响了几声,掏出后屏幕接连亮起,弹出了数条信息。
边树眼尖,瞥见了来信备注上的名字,以及信息碎片里“查过了”“这块不应该有动静”“应该不是本地人”“恐怕不简单”等字眼。
边树一下就想到了昨晚闯入纪澜房间的不速之客。
他顿时恍然大悟,用手肘碰了碰顾北,啧了一声说:“我还以为客房半夜进贼这么大的事情你真不管呢?小五爷都惊动了,那可真算是下血本了!不过……你可别打纪小姐的主意,我觉得她应该是喜欢我的。”
他口中的“小五爷”是镜海市一带颇有名气的地头蛇,三教九流的路子都通,只要肯花钱,当地扒手、闲散人员的动向,多少都能摸到点风声。
顾北闻言白了他一眼:“懂法吗?真出了事,我们要负责的。”
“也是,这儿一到旺季就容易遭贼丢东西。不把人抓到,过不了多久又会再来,可是外面白天晚上游客都不少,监控也不咋顶用,想抓住那个小偷……”边树顺着自己的思路猜测。
顾北盯着手机屏幕,目光锐利,下意识地低声反驳:“不是小偷。”
“不是小偷?”边树一愣,好奇心被高高吊起,“不是小偷那能是什……”
话音未落,楼上猛地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重物倒地,紧接着是一声凄厉短促的女人尖叫,划破了夜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