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澜迅速扫了一遍,忽然侧过脸用仅俩人可闻的声音冲顾北说:“顾老板,入赘到这种地方,你要是没生个儿子,怕是熬不过两年就得被扫地出门吧?”
顾北不由得用舌头抵了一下侧颊,垂眸瞪她:“心情不错啊,还真是不怕死的。”
“人怎么可能不怕死呢?”纪澜挑眉,嘴角上扬了几分,“但我刚才给自己算过了,今天,你没死之前,轮不到我。”
“是吗?”顾北睨着眼睛,居高临下的神情里带着几分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的欣慰。
纪澜没有察觉,淡淡地回了一句:“我这个人,运气一向很好。”
她话音刚落,坐在左侧上首的男子就气愤地撂下了茶盏:“这事到底怎么办?他烂命一条,收拾了也不过脏了叶家人的手!”
右侧位捻珠的人立即接话:“四叔公,话不是这么说。把事情闹警察那里,丢了叶家的脸面,值不值的,都得给足教训!否则日后……”
“还有什么日后?男男女女不清不楚地一起过夜了,这样不检点的事,今天就够让叶家……”
“叶家没有这样的长女,这就是我的意思。”
…………
指责声此起彼伏,纪澜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这些人消息灵通,又是叶家的长辈。但他们全然不关心叶陶陶遇刺的事实,反倒抓着“留宿客栈”这种托辞里的细节口诛笔伐,明面上指责顾北,话里话外却连着叶陶陶一起骂。
更奇怪的是,他们口口声声说,叶陶陶是“长女”,可在车里,纪澜明明听说她还有个姐姐的……
“嗒——嗒——”
忽然,内堂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与此同时,方才还义愤填膺的男人们瞬间噤声。一个个正襟危坐,品茶的继续品茶,捻珠的慈悲满目,仿佛从未有人开口过。
“人已经平安回来了,我见过,诸位关心晚辈的叔伯,可以走了。”
轻声细语间,一张看上去与叶陶陶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了纪澜眼前。
她盘着发髻,穿着一袭墨绿色的绣金旗袍,胸口别着一枚点翠缀珠的胸针,而刚才拦车的那个老头,此刻正以一种诡异的恭敬姿态,搀扶着这个看上去足可当他孙女的人。
纪澜不由得瞥了顾北一眼。
他无意识地沉着嗓子轻声答:“叶蓁蓁。”
“很晚了,送客。”叶蓁蓁抬了抬手,不是冲纪澜和顾北,而是指向了那群自家人。
太师椅上的人眼露不满,却愣是嘴角都没人敢往下耷拉一分。互相对视了几秒后,纷纷起身致意,鱼贯而出。
“需要提防的人,是她对吧。”
陈述句,毫无疑问。
不等顾北回答,已在主席坐下的叶蓁蓁,便用一种极平静的语气,看着俩人问:“说说吧,有何贵干?”
顾北慢条斯理地拣了就近的一张椅子坐下,声音冷峻:“帮我个忙,让她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