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话毕,温皇后便给徐瑶赐了座。
皇后娘娘和传言那般雍容大气,为人很是温和:“本宫听闻三姑娘才琴双绝,御术更是不落下风,心中欣赏想来瞧瞧这般女子,倒是仓促唐突了唤你进宫。”
穆清也承着温皇后的话道:“校检那日便瞧徐三姑娘胆识才情,心中钦佩,穆清也想认识认识,这才过来黏着姨母。”
“能得皇后娘娘和公主赏识,是臣女之幸。”
“本宫听穆清褒奖你,闻言校检当日的《平沙落雁》实乃一绝。倒是可惜未能亲耳听见……”
温皇后像是不经意提前这事一般,眉目中皆有憾色。
“多谢皇后娘娘青睐,若皇后娘娘得闲,臣女现下可为娘娘演奏一曲。”
温皇后顿时眉眼舒展开来:“尚好,徐三姑娘果真不同。”
接着令人带来一把上好的古琴,置于一侧屏风扇前。徐瑶先是沐手焚香,整理衣冠,再跪坐在鸦青簟上,手指抚过琴身,琴弦,像是与其共鸣。
果真是把好琴……
曲终时,温皇后久久不能平下心来,此曲此琴确有辽阔之意境,鸿鹄之远志
难得。
“妙哉妙哉!”饶是一贯端庄的温皇后此刻也忍不住微徐瑶鼓掌,“百闻不如一见,不知道徐三姑娘此曲的意境琴艺皆学以师长?”
徐瑶起身行礼道:“回娘娘,臣女儿时长于陇安,时师长授以基本法度,但琴之一道实乃臣女所爱,尤《平沙落雁》此曲为甚。曲中意境因人而异,臣女所弹非师长所授,而为臣女心之所向。”
“甚好,融会贯通,独有见解……”温皇后稍作停顿,目光深远,沉思片刻道,“治学之道,育人之道颇有相通之处。那依你所见,如若培养其他女子亦如你这般举一反三而非墨守成规,该当如何?”
温皇后历经万难,力排众议才开辟了女学,想必这般问亦是为女学之道谋划。
徐瑶并未立即回复。她垂眸静默良久,才缓缓道出自己的见解:
“依臣女之见,同为治学育人,女子求学相较男子尤为艰难。究其根本,并非缘于‘如何学’,而是‘为何学’。闺中教导,女子应德行兼备,应持家主内。男子为上而女子次之,视之谓大道真理。可为女子前,臣女以为,当先为‘人’。”
“人读书,一为明事理,知自身,二为立远志,晓天下。胸有丘壑且心怀苍生,如有机遇,更当泽及他人。依臣女拙见,女子读书亦然,不被宅院所困,不就世道所缚。是以,若天下女子能同男子一般,得师长之教诲,不囹圄规劝,明珠才不会蒙尘。”
温皇后欣然一笑,眼前的女子不卑不亢,言语条理清晰,更是同她提出女学的初想一般。就是要让女子走出宅门,见见天地辽阔,秀丽山川;让女子知道,她们并不只有相夫教子这一条出路,男子能做的事,女子也能做到,还能做得更好。
“若你并非相府之女,本宫倒想让你做做女官了。”
穆清给徐瑶斟了一杯茶,不慌不忙道:“徐三姑娘说的倒是比这条条框框的宫中有趣多了。那日我本想读读有趣的书,却被告知此类非女子本分。倘若有机会,我也想走出看看着山河。”
这么堂而皇之敢在中宫说出这番话的,应当也只有她了。
这深宫也就是如此,看起来富丽堂皇,实则人人如豺狼虎豹,想必待在这里也不会顺心太多。
“腹有诗书才能气自华,这气华来自广阔天地,而非圈定的条条框框。日后,出去看看也是好的……”温皇后宠溺地看着穆清,允诺道。
只是徐瑶对穆清的话微微诧异。
据她所知,穆清的母亲嫁到了萧家的,而萧家家主如今也健在,可是在母亲去世没多久,她就被温皇后接回了宫中。
穆清又是经历过什么,才让皇后娘娘心疼得紧,要养在身边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