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春节前走。”他背对着她说,“妈妈催得急,说早点过去适应。”
苏念的手指收紧,握住了画框边缘。“这么快。”
“嗯。”江梧转过身,看着她,“所以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你想画什么,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这句话像承诺,也像告别。苏念点点头,说不出话。
离开画室时,天色已近黄昏。融化的雪水在街道上流淌,映着夕阳的余晖。他们并肩走着,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
“你会给我写信吗?”苏念问。
“会。”江梧说,“但可能不多。我。。。不太会写信。”
“没关系,收到就好。”
走到梧桐巷口时,江梧停下脚步。“苏念,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看我的画,谢谢你在雪天陪我,谢谢你。。。理解。”他说得很慢,每个字都斟酌过。
苏念抬头看他。夕阳给他整个人镀上金色,连睫毛都闪着光。“我也谢谢你。谢谢你教我画画,谢谢你带我看见北京的美,谢谢你。。。出现在我的十七岁。”
他们对视着,谁也没有移开目光。雪花又开始飘落,很小,很细,在夕阳中像金粉。
江梧伸出手,轻轻拂去苏念肩头的雪花。他的手指在她肩上停留了一瞬,很轻,但苏念感觉到了温度。
“回去吧,冷。”他说。
苏念点头,转身走进胡同。走了几步,她回头,看见江梧还站在巷口,身影在暮色中渐渐模糊。
回到九号院,她把画靠在墙边,坐在床上看了很久。窗外的雪又下大了,梧桐树重新披上银装。但这一次,雪景不再让她兴奋,只让她感到一种沉重的美。
母亲推门进来,看见画,愣了一下。“江梧画的?”
“嗯。”
“画得真好。”李素英在床边坐下,摸了摸女儿的头,“念念,妈妈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但有些事,不是我们能改变的。”
“我知道。”苏念靠进母亲怀里,像小时候那样,“妈,你说人为什么要分开?”
李素英沉默了一会儿。“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就像你爸爸要去非洲,就像江梧要去加拿大。分开不是为了结束,是为了在各自的道路上成为更好的自己,然后有一天,也许能在更高的地方重逢。”
“那要等多久?”
“不知道。可能几年,可能十几年,可能一辈子。”李素英搂紧女儿,“但等待本身也是有意义的。它让你知道什么对你真正重要,让你在孤独中学会坚强。”
苏念闭上眼睛。她想起江梧说的:雪能埋住一切声音。
那么,就让这场雪埋住她的不舍,她的难过,她所有未说出口的话。等雪化了,春天来了,她会带着这些记忆继续往前走。
因为她答应过,要记得。
用画记得,用心记得,用整个青春记得。
窗外,夜幕降临。雪还在下,无声地覆盖着北京城。梧桐树在雪中静立,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见证着这个冬天,这场雪,和这两个少年还未开始就要结束的故事。
而在看不见的远方,春天正在积雪下悄悄酝酿。
等待破土而出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