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又按了下喇叭,这次急了些。“小梧,真要走了,机场远。”
江梧最后看了苏念一眼,转身,快步走向车子。拉开车门,坐进去,关上门。
车启动了,缓缓驶出胡同口。
苏念站在原地,看着车尾灯在晨雾中渐渐模糊,最后消失。她没动,就站在那里,任凭眼泪流。
吴奶奶走过来,搂住她的肩。“回屋吧,冷。”
苏念摇头,还是看着胡同口。好像多看一会儿,车子就会回来,江梧就会下车,说“我忘了东西”。
但车子没有回来。
胡同口空荡荡的,只有晨光越来越亮,把青石板路照得发白。
车走了。
他真的走了。
三、机场的等候
去机场的路上,江梧一直看着窗外。
冬天的北京郊区很荒凉。光秃秃的田野,灰扑扑的村庄,冒着白烟的工厂。偶尔有杨树林闪过,枝桠上挂着破塑料袋,像奇怪的装饰。
陈老师开着车,没放音乐,也没说话。只是偶尔从后视镜里看江梧一眼。
上了机场高速,车多了起来。大多是出租车和机场大巴,都开得飞快。江梧看着那些车,想:这些人,都是要去哪里?是回家,还是离家?
“紧张吗?”陈老师终于开口。
“有点。”江梧诚实地说。
“正常。”陈老师说,“我第一次出国,也紧张。你爸更紧张,在飞机上吐了。”
江梧笑了。“他没跟我说过。”
“他爱面子。”陈老师说,“很多事都不说,自己扛着。”
车驶入机场停车场。首都机场T2航站楼,巨大的玻璃幕墙反射着晨光,像一座水晶宫。
停好车,陈老师帮江梧拿行李。两个行李箱,一个背包,一个画筒。陈老师推着行李车,江梧跟在旁边。
走进航站楼,热浪扑面而来。空调开得太足,混合着各种味道:香水,快餐,清洁剂,还有淡淡的焦虑。
换登机牌的地方排着长队。江梧找到加拿大航空的柜台,排到最后。前面是一家三口,父母在叮嘱儿子,儿子不耐烦地听着。
“到了就打电话。”
“知道了。”
“别乱花钱。”
“知道了。”
“好好学习。”
“知道了知道了。”
江梧听着,想起奶奶和吴奶奶。她们也会说这些话,但他不会不耐烦。因为他知道,这些话背后,是笨拙的爱。
轮到江梧了。他递上护照和机票,工作人员是个年轻女孩,笑容职业。
“托运行李吗?”
“托一个。”江梧把大行李箱放上传送带。
“画筒要随身吗?”
“是的。”
“好,这是登机牌。12号登机口,10点开始登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