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敏捷呢安娜,你也是黑手党出身吗?”
“严格来说,我是杀手。”安娜比了个划脖子的动作。
“和里包恩一样吗。”
“自然是不能和世界第一杀手的里包恩前辈相比,但退休前我也是业内小有名气的刺客,即便是今天,里包恩前辈也是我学习的楷模和前进的动力之一。”
“真是严谨的发言。”沢田纲吉习惯性地继续套话,“不过安娜已经退休了吗?”
“这是一个相当长的故事——简单来说,我早有退休的想法,但始终未敢实践,直到一次任务,刺杀对象是德卢卡家的女主人,这场任务令我有幸结识了玛利亚的母亲,在夫人的开导下,我最终下定决心金盆洗手。”
“在沟通中被感化了吗?”
“不,夫人让我取消这个任务,她支付我额外十倍的酬金。她让我明白,杀手是一种没有前途的职业,同样是犯罪,还是金融行业钱多事少风险小。”安娜说道,“随后,我便开始为德卢卡家工作。不过,这还是以金钱为目的的苟且。直到今天,我才幡然醒悟,什么是我人生真正的归属,我的理想职业,闪烁着人性光辉的神圣职责——作为玛利亚最后的依靠,我一定不会辜负夫人的心愿……我将以成为意大利黑手党界最优秀的家庭教师为目标前进,为此我专门向里包恩前辈求教,cosplay将是我走向优秀教师的第一步。正是命运引领我走到这里,柔道、印尼拳,俄罗斯系统格斗,玛利亚,你想先学哪一个?”
安娜难得没有把头发梳得严严实实,只扎了一个挺拔的马尾垂在脑后,此刻她弯着腰和她说话,弯弯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喜悦的光。
看到安娜这么开心,玛利亚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玛利亚不喜欢战斗,但是玛利亚喜欢她喜欢的人都高兴。
“安娜决定就……”
安娜决定就可以了。
她的话没能说完。
狂闪降临了。
玛利亚把预言发生时那些半梦半醒的体验称之为狂闪。
它总是毫无预兆地降临,像死亡一样在她的脚下张开一道豁口。地面突然坍塌,她身不由己地坠落其中,狂乱的知觉冲击着她的大脑,她被撕裂重组成新的物体,不属于她的感觉和情绪被塞进她的脑海中,然后在色彩和声音的游戏里,汹涌而来的信息像雪崩一样把她淹没了。
她竭力抓住每一片与她擦肩而过的雪花,试图捕捉时间的秘密。
这是她离未来最近的一次,近到她不需要竭尽全力就能完整地记住它。
她是碎片,她是暴雨,在主机风扇嗡嗡作响的噪音里,电视的屏幕展开一片蛛网般五彩斑斓的裂痕,由第一枚死星般漆黑的孔洞开始,伤口不断增加,它向内塌陷,最终崩溃成一具灰白的尸体。
安娜失去光泽的眼睛茫然地望着泛光的顶灯,雨夜中的家如此温暖,红色的花盛开在她的额头,然后是肩膀、喉咙、心口。
玛利亚被困在安娜的身体里,她想要尖叫和哭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是如此的愤怒,悲伤像烈火一样炙烤着她的心。
经由这恐惧塑造的产道,玛利亚在怨愤中被重新分娩到人世。
“怎么了?”安娜察觉了她诡异的停顿。
她来不及思考,本能地扑向安娜。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她扑倒在地,压住她的肩膀,挡在她的身前,用单薄的背脊迎向那扇宽大、透明的落地窗。
“沢田纲吉!”
她的尖叫和玻璃的碎裂声重叠在一起,破片炸向室内,眩目的光线下客厅亮起一场璀璨的暴雨。
坚韧的绳索在窗外依次垂落,面戴头盔,身着作战服,全副武装的士兵手持枪械,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