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只懒洋洋的手,慢吞吞地伸向校门口。
周五放学,整个校园都在躁动。有人在走廊里冲刺着喊"芜湖!老子终于解放了!",有人在楼梯拐角处交换着运动会发放的小零食,更多的人则群体偷跑似的无视老师的“挽留”往校门口溜去,带着一种“刑满释放”的如释重负。
林似淞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看着楼下那些或奔跑或嬉闹的身影,嘴角微微扯了一下。
真是精力充沛啊,这群人。
刚结束的运动会明明已经榨干了所有人的体力,但又像是给他们注入了什么奇怪的兴奋剂。几个男生还在讨论下午接力赛最后那个绝杀,声音大得整层楼都能听见。女生那边则叽叽喳喳地传阅着刚拍的集体照,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尖叫——"我这张脸好丑删掉删掉"之类的。
幼稚。
这个词自然而然地从他脑海里冒出来。
不过下一秒,他就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说什么呢,好像自己多成熟似的。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是一双很普通的手。但他知道,只要他愿意,这双手可以在半秒之内变成另一个模样——更白皙,更纤细,指甲上还会泛着一层淡淡的血色光泽。
口袋里的怀表沉甸甸的,像一个永远甩不掉的秘密。
他已经不记得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了。初二?初一?总之某天早上醒来,它就躺在他的枕头边,仿佛一直都在那里。他试过扔掉,扔进垃圾桶,扔进河里,甚至埋进学校后山的土里。但每次一觉醒来,它又会出现在他的口袋里,安安静静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后来他就不扔了。
反正也扔不掉。
而且——他得承认——这东西确实好用。
按一下,变身;再按一下,世界静止。就这么简单。他花了大概两周时间才摸清楚这个规律,又花了将近一年才学会在零点五秒内完成变身,而不是像最开始那样需要好几秒钟,还伴随着一阵尴尬的骨骼咔咔声。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扯了扯嘴角。
最开始那会儿,他确实干过不少蠢事。
比如大半夜跑去便利店吓人,还特意用百度翻译查了几句拉丁语,想营造什么"异国血族降临"的氛围。结果口音稀烂不说,还差点把人吓出心脏病。
那之后他消停了很久。
一方面是真的被吓到了——他没想到自己那副变身后的模样居然能把成年人吓成那样。脸裂开、翅膀张开那套其实都是他自己设计的"演出效果",可当时他完全控制不好力度,整个场面比他预想的要恐怖得多。
另一方面。。。。。。
他垂下眼睛,看着楼下那些渐渐散去的人群。
另一方面,他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值得用这个能力去做的事。
吓人?幼稚。
恶作剧?无聊。
偷东西?他还没那么没底线。
于是这个能力就这么闲置了下来,偶尔用用,也就是在赖床的时候多偷几分钟睡眠,或者在考试的时候争取点"检查时间"。
很正当,很成熟,很。。。。。。没意思。
他叹了口气,从栏杆上撑起身子。
"差不多该走了。"
楼下的人已经散得七七八八,夕阳也从金色变成了橘红色。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孤零零地躺在走廊的地砖上。
下楼,穿过操场,走向校门口。一路上他都低着头,既不看人,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
当一个透明人,不说话,不惹事,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样最安全。
至少不会复现高一小渣渣装逼反被打脸的惨状。
校门口的绿灯已经清晰可见了,不过闪了闪,便化作漫长的红灯。
学生们规规矩矩地站在斑马线前等着,林似淞混在人群的最边缘,百无聊赖地盯着对面的倒计时数字。
47秒。
他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那块怀表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