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餐馆出来,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散了身上沾染的饭菜香气。他们沿着泰晤士河岸慢慢走着,远处议会大厦的轮廓在渐暗的天色里亮起灯火。
西里斯双手插在皮夹克口袋里,步子迈得不大,迁就着珀尔的步调。他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瞥一眼河面上驳船的灯光,或者望向对岸那些他叫不出名字的麻瓜建筑。珀尔走在他身边,也没刻意找话题,只是安静地享受着这份散步的惬意,偶尔指着某栋建筑,说出它的历史和风格,西里斯便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嗯”作为回应。
他们穿过几条街道,周围的建筑逐渐变成了熟悉的学院风格。路灯次第亮起,在渐浓的暮色中晕开一团团暖黄。
最终,他们在艺术大学宿舍楼下一扇铸铁大门前停下。暖色的灯光从楼里窗户透出来,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和音乐声。
珀尔转过身,面对西里斯。她的脸庞在门灯的光线下显得很柔和,深棕色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我到了。”她说。
西里斯点了点头,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扫了一眼那栋砖石建筑,又落回地面。“嗯。”
一阵短暂的沉默。有学生从他们身边说笑着经过,好奇地看了西里斯一眼。
珀尔轻轻吸了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她抬起眼,琥珀色的眼睛直直地看向西里斯,声音很轻,但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西里斯,你觉得我怎么样?”
西里斯插在口袋里的手几不可见地蜷缩了一下。他抬起眼,灰色的眼眸对上了她的视线。那目光带着他惯有的审视,但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快速闪动,像是被风吹乱的炭火。
他没有立刻回答。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几秒。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然后,他向前迈了一小步。这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他的影子完全笼罩了她。他没有笑,脸上没有任何类似于温柔或者安抚的表情,反而有一种近乎严肃的专注。
他抬起手,动作算不上轻柔,甚至有些笨拙,用指节拂开她脸颊边被风吹乱的一缕头发,粗糙的指腹无意间擦过她耳侧的皮肤。
“你,”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定性,“和我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这不是一句情话。里面没有赞美,没有承诺。甚至听起来有些冷硬。但它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石头,沉甸甸地落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里。
拂开头发后,他的手没有停留,而是顺势落下,仿佛刚才的动作只是为了扫清障碍,好让他能更清楚地看着她的眼睛。
珀尔仰着头,没有躲闪。他直白的话语和刚才那个带着些许掠夺性意味的动作,没有让她害怕,反而让她眼底慢慢浮现出一种明亮的光彩。她没有追问“哪里不一样”,也没有说“谢谢”。
她只是看着他,然后,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我知道了。”她说。
西里斯收回目光,也收回了那迫人的气势。他重新将手插回口袋,身体微微后退了半步,恢复了之前那种懒散随意的站姿,仿佛刚才那个瞬间的逼近从未发生。
“走了。”他说道,不等她回应,便干脆地转过身,黑色的皮夹克下摆在空气中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
他没有回头,身影很快融入街道的阴影与灯光交错之中,消失不见。
珀尔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
晚风吹过,她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刚才被他指节擦过的耳侧皮肤,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属于皮夹克的、微凉而粗粝的触感。
她转身推开铸铁大门,走了进去,嘴角带着一个压不下去的浅浅弧度。
——
西里斯推开波特家那扇总是有点卡住的厨房门时,詹姆正四仰八叉地瘫在壁炉旁那张最破旧的扶手椅里,用魔杖尖指挥着一个巧克力蛙包装纸折成的小青蛙,让它笨拙地跳过一堆散落在地上的糖果包装纸。
“哟,”詹姆头也没抬,魔杖一抖,那纸青蛙一个趔趄栽进了糖纸堆里,“终于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被麻瓜的什么新奇玩意儿给绑架了。”
西里斯没理他,径直走到水壶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灌了下去。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没能完全压下心头那股陌生的、持续了一路的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