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宏:……
他干脆一踢后腿,倒了个姿势,窝在冯诞怀里,仿佛真的是主人怀里一只不知人事的小兔子。
一无所知的冯诞吃笑,指尖顶在宏兔的小鼻子,面上浮现出两个小旋。
人的怀抱是这样奇妙的东西吗?元宏想。那我会负责的。等我变成人。
这一夜,一个人美美入眠;一个兔(至少外表是)深沉地思索着如何把兔性恋变成同性恋。
感谢上帝,元宏在一个月后完成了他“兔to同”计划的第一步:变回人——如果,如果他不是当天早上在冯诞床上变回人还没有穿衣服的话,他计划的第二步:自然而然相识,大概也能顺利实现。可惜没有机会了。
(4)
这是一个由一声尖叫开始的故事。
据说推理小说有这样的故事线构成技巧:分别展现每一位嫌疑人的轨迹,再将他们置于同一情境中,抽丝剥茧,激发反应。那么,命运女神可能是个中好手,构思了这样一个清晨发生一桩“单身美男家中惊现裸男”的都市头条奇案。
现在,让我们对“案发现场”及相关人员作一个特写。
床头柜上的手机在嘀嘀响,亮起的屏幕划过显示为“杨津”的消息“明天放假,我有空了”——哦,一无所知的杨津做错了什么呢,这场闹剧和他没有关系。
“受害人”正一脸惊恐地抓着被角,眉尖跳起嘴唇鼓张,似是语言系统濒临紊乱——不知详情的冯诞完全是命运女神恶趣味下的受害人,即使面前这个男人长得很帅也很有光膀子遛鸟的资本,也不能消减这个画面的强烈冲击感。
“嫌疑人”手足无措地站在床边,试图找到什么遮蔽但他总不能去掀冯诞的被子,那太像耍流氓了,虽然“坦诚相见”好像也没多礼貌——什么都知道的元宏,完全被耍了。他无所适从地开口:“……我会负责的?”
“……”冯诞咬紧牙关,预备着随时晕倒。
…………
“事情就是这样。”元宏正襟危坐,力图弱化“第一次见面”的噩梦程度。然而他挤在小一号的衣服里,几近捉襟见肘,旁人或许会被这副“人模狗样”糊弄过去,但冯诞身为这套衣服的主人,怎么也忽略不了这股违和感。
虽然离奇,但却是最合理的解释。冯诞声音发颤:“……那我的兔子,一直是你吗?”感觉抬不起头了。
“对。抱歉,如果你需要的话,我……”
“能不能还我一只兔子?”冯诞绝望地低下头:他真的想报警。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冷处理,是闹剧的收场。
元宏欣慰地得知这几天没有一个兔子内壳的元宏出现,只是他将近一个月的人间蒸发搅得所有人都焦头烂额。元宏无奈地开始处理烂摊子,看弟弟元禧在旁边装死,第一次发自内心有问题要资询他:我最近遇到了一些情感上的小问题……
算了,元禧什么样他还不清楚吗。元宏不无心酸地想。他这个情况恐怕不能跟任何人说。
只有这个故事的另一个主角可以……大约这就是心诚则灵,恰在此时元宏接到了心心念念的电话,扭头跟元禧打手势:我出去一下。
元禧:?怎么又是我干!
杨津百思不得其解:冯诞为什么把我鸽了?
他不知道的是冯诞此时比他要绝望多了。他宁肯兔子成精了也不愿意接受亲亲抱抱一个月的兔子是个大活人。这种崩溃感在真正的兔子宏宏——算了他不想再叫这个名字——总之是彻彻底底的一只兔,到他家后冲他跺脚竖耳朵还乱撒尿后达到了顶峰。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从未见过光明。哀莫大于心死的冯诞感性之下一通call给了元宏让他来一趟。收拾完残局后他搂着心不甘情不愿的老兔子,忽然有点为冲动行为后悔。
主要,主要是,今天早上他清楚地看见元宏是有反应的。
现代社会抹杀了上世纪幻想中“美而不自知”的尤物,冯诞从小就知道自己招人稀罕。元宏的反应太熟悉了,他一看即知什么心思。老实说元宏条件很好,但这个开局实在诡异。不过无论怎么说,大晚上叫一个看过裸体还贴肤接触(虽然是兔子形态)来自己家,似乎有点暧昧了……
冯诞满腹心事,揉揉老兔子哼实的背。
老兔子懒洋洋地伏在膝头,并不好奇来来去去的人类、来来去去的同类。依人类的标准,它不算顶贴心也不算“邪恶兔子”,不算聪明也不算笨,足够幸运,从在笼舍里睁眼开始到兔之迟暮,过得无忧无虑。而今这个有思于它的两脚兽抚摸它的频率乱了,不如从前舒适,老兔也不想闹腾,当然,也没有费心机安慰一下他的意思。兔的大脑无法理解这个复杂的情况,兔只有一些本能——“倏”一下兔的胡须翘起来了,“狡兔三窟”的基因让它预知到了什么。
……有人进来了,气息陌生中透露着些许熟悉,兔见机地从冯诞膝头跃下,不去管两个人说什么“弥补”“机会”。时间到了,它不关心两个人类在房间里聊什么,自顾自去埋头啃熟悉的兔粮。
嗯。兔兔,自己爱自己。谁知道今天爱兔的人类明天会不会变成同性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