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勒斯·斯内普在凌晨三点回到科克沃斯的新家。
钥匙?他从未被给予,也从不期待。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前,魔杖无声地从袖中滑入掌心,对着门锁轻声念道:“阿霍拉洞开。”
一声轻微的咔哒声,门锁顺从地滑开。他像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入屋内的黑暗之中,反手将门轻轻带上,将身后清冷的月光与整个沉睡的麻瓜世界隔绝在外。
房子里一片死寂,却是一种与蜘蛛尾巷截然不同的死寂。这里没有酒精的恶臭,没有悬而未决的暴力,只有一种……空旷的平静。他敏锐的感官捕捉到了唯一的声源——隔壁房间里,那个女人平稳而深长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
而且睡得很沉。
这个认知像一根细小的冰刺,扎进了他的意识。他刚刚从一个充斥着黑魔法、阴谋与血腥气的世界里归来,身上或许还残留着某个倒霉蛋的恐惧或一道恶咒的寒意。而她,在这里,在这片令人作呕的安宁中,安然入睡。
他没有开灯,黑袍拂过空荡荡的客厅,像蝙蝠融入巢穴般回到了分配给自己的那个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个空衣柜,和他自己带来的一个旧箱子。他没有脱衣,只是和衣倒在床上,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睁着,望着陌生的天花板,直到身体的极度疲惫最终将他的意识拖入一片无梦的黑暗。
……
他是被中午刺眼的阳光灼醒的。
一种生理性的不适让他立刻皱起眉头。他习惯了霍格沃茨地窖的阴冷与蜘蛛尾巷的昏暗,这片过于充沛的阳光像是一种冒犯。
然后,他闻到了。
不是记忆中母亲试图烹饪时常有的烧焦气味,而是……什么都没有。没有食物的香气,没有糊味,只有房子里尘埃在阳光下发霉的平淡气息。
他走出房间,惯性般地走向厨房。
餐桌上,孤零零地放着一只盘子。里面盛着一份煎蛋,边缘焦黑,形态狼狈,早已彻底冷透,油脂凝固成白色的油斑。
它在那里,像一句未被听见的、过了期的留言。
一种陌生的、尖锐的情绪猛地攫住了他。不是饥饿,而是一种被遗弃的焦躁。那个女人去了哪里?在这个陌生的麻瓜社区,她能去哪里?会不会遇到了麻烦?那个愚蠢的、毫无自卫能力的……
他猛地切断了自己的思绪,为自己的下意识担忧感到一阵厌恶。他粗暴地抓起挂在椅背上的黑袍,迅速穿上,动作间带着一种决心。他得出去,他得去……找到她。无论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某种他拒绝命名的责任。
他大步走向门口,脸上是他惯有的、准备应对一切敌意的阴沉表情,仿佛即将踏入的不是科克沃斯的午后,而是翻倒巷的阴影。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门把时——
外面传来了清晰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和塑料袋窸窣的沉重摩擦声。
他母亲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他从未听过的、轻快的疲惫:
“真的太重了,多亏了你。就放到门口吧,真的非常感谢,莱恩。”
一个温和的、属于麻瓜青年男人的声音回应道(能听出些许用力的痕迹):
“没什么。这些罐头和面粉确实不轻。你确定不用我帮你拿进去?”
麻瓜。
这个词像一道淬了毒的闪电,瞬间击穿了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所有神经。
门内,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发现了猎物的毒蛇。他放在门把上的手死死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脸上所有“寻找”的焦躁瞬间蒸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的讥诮,以及更深处翻涌的、源自蜘蛛尾巷无数个夜晚的黑暗记忆。
他听着那个男人的脚步声沉稳地离开。
钥匙插入锁孔。
“咔哒。”
门开了。史黛拉提着沉重的购物袋,脸上还带着与人正常交往后的些微松弛,走了进来。
她一抬头,就看见了像一座黑色冰山般矗立在玄关的斯内普。
他黑色的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疑问,只有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深不见底的嘲讽与寒意。
“看来,”他的声音轻柔得像毒蛇滑过落叶,却每一个字都带着致命的冰冷,“你挑选替代品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说完,他不再看她,径直从她身边掠过,黑袍下摆几乎未曾碰到她,仿佛她是什么不洁的、令人作呕的东西。他径直走回自己的房间,门在他身后被不轻不重地关上,发出一下沉闷的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