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旧笔记本,递给宋晓澜:“这是我当年的日记,里面记着振海虐待你的时间、地点,还有我偷偷拍下的他打你的照片。我本来想等有能力了就回来救你,可没想到……”
宋晓澜翻开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字迹娟秀却带着颤抖,每一页都记着苏振海的暴行,最后几张贴着模糊的照片,照片里的小女孩缩在角落,满身伤痕。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纸页上,晕开了墨迹。
林慧看着她,继续说:“林晚的性格,一半随了振海的偏执,一半是被我当年的离开影响。她恨我,也恨你——她觉得是你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关注。黎安逸找到她时,正好戳中了她的痛点,把她变成了复仇的工具。”
她看向苏青禾,眼神里带着歉意:“我知道你恨林晚,也恨我这个母亲没教好她。但我这次回来,只想帮晓澜讨回公道,也想在临死前,为自己当年的懦弱赎罪。”
宋晓澜合上书,眼泪无声地滑落:“你当年……为什么不带上我?”
林慧捂住脸,失声痛哭:“我对不起你,晓澜,我对不起你……”
苏青禾握紧宋晓澜的手,轻声说:“都过去了。”他看向林慧,“你想怎么弥补?”
林慧抬起头,眼神坚定:“我手里有苏振海转移婚内财产、甚至涉嫌商业犯罪的证据,我可以全部交给警方。我还立了遗嘱,把我名下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你,晓澜。这或许弥补不了什么,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宋晓澜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摇了摇头:“我不要你的财产,我只想知道,当年如果我能跟你走,是不是就不会经历这些……”
林慧的哭声骤然停滞,脸色比刚才更白,她攥紧衣角,指节泛白,像是在撕扯一段不愿触碰的记忆:“当年我不是不想带你走……是苏振海用你外婆的命要挟我。”
宋晓澜猛地抬头,眼底满是震惊:“外婆?”
“你外婆那时候重病在床,所有的治疗费用都靠苏振海。”林慧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不止,“他说如果我敢带你离开,就立刻停掉你外婆的治疗,还要把你虐待的事情捅到你学校,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我那时候身无分文,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更别说保护你和你外婆……”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年轻时的林慧和一位白发老人,老人怀里抱着年幼的宋晓澜,笑得慈祥。“这是你外婆,她最疼你。”林慧的眼泪滴在照片上,“她知道苏振海对你不好,偷偷攒钱想带你走,可还没来得及,就突发脑溢血去世了。苏振海甚至不让我告诉你真相,只说你外婆是安详离世的。”
宋晓澜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外婆是她童年唯一的温暖,可外婆去世时,苏振海说她是因病正常离世,他还傻傻地相信了。原来那背后,藏着这样不堪的交易。他捂住脸,压抑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像积攒了二十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苏青禾紧紧抱着她,任由她的眼泪打湿自己的衬衫,心里疼得无以复加。他终于明白,宋晓澜的隐忍背后,是一层又一层的枷锁,而他,曾经也是那枷锁的一部分。
林慧看着宋晓澜痛苦的样子,心如刀绞:“晓澜,我知道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但我必须让你知道真相。你外婆到死都在惦记你,她不想你活得那么苦。”
宋晓澜哭了很久,才渐渐平复下来。她抬起通红的眼睛,看向林慧,声音沙哑:“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林慧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不好。我在国外每天都在想你,想你外婆,想我当年的懦弱。后来查出癌症,我反而松了口气,觉得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宋晓澜,“这是财产赠与协议,还有苏振海商业犯罪的证据,都给你。我只希望你以后能好好活着,不要再被过去的事情折磨。”
宋晓澜看着那份协议,沉默了很久。他转头看向苏青禾,眼神里带着询问。
宋晓澜没有接那份财产赠与协议,只是伸手接过了苏振海商业犯罪的证据,指尖划过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字迹,眼神渐渐变得清明。
“财产我不能要。”他声音平静却坚定,“你欠我的,不是钱能还清的;我受的苦,也不是钱能抹平的。”他顿了顿,看向林慧苍白的脸,“但我收下这份证据,不是为了报复,是为了不让更多像我一样的孩子,再经历这些。”
林慧的眼眶又红了:“晓澜……”
“外婆当年想让我好好活着,我现在做到了。”宋晓澜轻轻摩挲着口袋里外婆的旧照片,声音里带着一丝释然,“我不想再被过去的仇恨困住,也不想用你的财产来捆绑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剩下的日子,好好照顾自己吧,就当是……为外婆,也为你自己赎罪。”
苏青禾看着身边的宋晓澜,眼底满是敬佩与心疼。她经历了那么多黑暗,却依旧选择了温柔与善良,没有让仇恨吞噬自己的灵魂。
离开茶室时,夕阳透过竹林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宋晓澜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苏青禾:“苏青禾,我知道你想赎罪,但我们之间,真的回不去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苏青禾心上。“我不恨你了,”她继续说,“但也不爱了。那些伤害真实存在过,我无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孩子没了,我的心也空了一块,或许这辈子都填不满了。”
苏青禾的喉咙发紧,他点点头,声音沙哑:“我知道。但我还是想留在你身边,以朋友的身份,看着你好好生活。如果你需要我,我随时都在。”
宋晓澜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转头看向远方的夕阳,轻声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她将苏振海的犯罪证据交给了陆星驰,不久后,苏振海因虐待儿童、商业犯罪等多项罪名,被判处无期徒刑;黎安逸也因诱导他人自杀、非法拘禁、侵犯隐私等罪名,锒铛入狱,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宋晓澜没有留在原来的城市,而是带着外婆的照片,去了一个靠海的小城。她在那里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每天与花草为伴,偶尔会去当地的儿童福利院做义工,用自己的经历去温暖那些受过伤害的孩子。
苏青禾没有打扰她的生活,只是偶尔会从陆星驰那里得知她的消息。他辞去了原来的工作,成立了反儿童虐待公益组织,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和资源,帮助更多像宋晓澜一样的受害者。
每年的雨天,宋晓澜都会想起山间民宿的那个雨天,想起曾经以为是救赎的光。只是现在,她不再需要别人的光,因为她自己,已经活成了一束微光,虽然微弱,却足够照亮自己的路。
而苏青禾,也在日复一日的赎罪中,找到了新的人生意义。他知道,他永远欠宋晓澜一份幸福,但她会用余生,去守护更多人的幸福。
他们的故事,没有圆满的结局,却在各自的轨道上,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平静与救赎。就像海边的微光,虽然微弱,却从未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