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婆眼睛湿了:“石远,你这孩子……”
“应该的。”石远说,“工坊能走到今天,是靠大家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以后的路,还得靠大家一起走。”
散会后,阿雅留在最后。等人都走了,她才走到石远面前,递过手写板:
“谢谢你没有降价。”
石远摇头:“该谢的是你。是你让我相信,有些东西值得坚持。”
阿雅看着他,夜色里她的眼睛像深潭。
她写:
“如果工坊真的撑不下去,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这几个月,我已经……很好了。”
“不会撑不下去。”石远声音很轻,但坚定,“有你在,就不会。”
这话太直白,说完他自己都愣住了。
阿雅也愣住了。手写板从她手中滑落,“啪”一声掉在地上。
两人同时弯腰去捡,头碰在一起。
“嘶——”石远捂着额头,看见阿雅也捂着额头,眼睛因为疼而泛着水光,竟有些可爱。
他忍不住笑了。
阿雅瞪他,也笑了。
笑声在空荡荡的工坊里回荡,驱散了这些天的阴霾。
捡起手写板,阿雅写:
“疼。”
石远笑着揉自己额头:“我也疼。”
沉默了一会儿,阿雅又写:
“我会绣得更好。好到他们不得不承认,手工就是比机器值钱。”
字迹用力,几乎划破纸面。
石远看着那行字,心里那点不安忽然散了。
他忽然明白——阿雅不是需要他保护的弱者。她是战士,只是之前忘了自己手里有剑。
而现在,她举起了剑。
“好。”他说,“我信你。”
阿雅点头,收起手写板,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用手语比了一个动作——右手握拳,轻轻碰了碰左胸口。
那是苗语里“约定”的意思。
石远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夜色里,额头被撞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但那痛里,带着甜。
像苦丁茶回甘,像山雾散去后的晴朗。
他知道,价格战才刚开始。
但没关系。
他们有一针一线的耐心,有看了二十八年山雾的眼睛,有一整个寨子沉甸甸的故事。
还有彼此之间,这个无声的约定。
这就够了。